断魂草的味道很特别，凡触碰者身上必留气味。这种气味很容易被掩住，旁人闻不出来但周予安能分辨。方才她故意靠近那名青衣奴婢，却未曾从她身上闻到那股气味。
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伸手将青衣奴婢扶起。
“本妃相信你。”
命保住了，青衣奴婢很激动。
“奴婢多谢王妃。”
“这寝殿内除了你还有谁能碰到那个药盒？”
“凡是在太后寝殿内伺候的都能碰到，例如打扫的。”青衣奴婢低着头：“但他们只碰药盒不碰药。”
“你怎知他们不会碰药?”
“奴婢……奴婢认为他们不敢，那毕竟是太后娘娘的药，万一碰坏了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青衣奴婢面有惧色，应是这宫里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小皇帝告诉周予安，太后信八字，这宫里什么人该做什么事都是依据他们的八字划分的。太后讲规矩，宫内之人各司其职，无人敢乱，故而小宫女的话可信。
“依据八字划分的？”周予安琢磨着：“那是何人伺候太后晚膳？”
“回王妃，是荣嬷嬷。”
不待周予安开口，小皇帝的侍卫便将荣嬷嬷提了过来。
周予安没见过她，觉得此人面生的很。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抱琴说的话。宫宴上，长公主沈明玉曾以酒水洒到身上为由离席。她命抱琴暗中跟上，抱琴看到她先是见了一名太医，而后见了一名嬷嬷。
怕打草惊蛇，抱琴没有跟的太近，就描述来看很像这位荣嬷嬷。
原来是她！
周予安唇边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奴见过陛下，见过王妃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晚间是你伺候母后用膳的？”
“回陛下，是老奴。”
“那这百消丹呢？”
“百……百消丹？陛下问的是太后娘娘的药吧？是太后娘娘自己服用的。”荣嬷嬷低着头：“往常不是老奴伺候太后娘娘用药的，今日原本想唤青姑娘进来，被太后叫住了。”
“抬起头来！”
周予安盯着她的眼睛，此人目光略有躲闪，一看就心虚地很。
“荣嬷嬷可知本妃是谁？”
荣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惧怕。她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眼神，就连皇上和太后都没有。那双眼睛像能看透人心似的。下意识躲闪，那道目光却始终跟着她，似要将她凌迟了一样。
“荣嬷嬷，九皇婶儿在问你话。”
长宁王妃的那道目光就够让她害怕了，加上皇上，荣嬷嬷顿时软了身子，有气无力道：“老奴知道您是长宁王妃！老奴虽未出宫，却时常听太后娘娘提起。”
“既听太后娘娘提起过，便该知道本妃擅医，还擅解剖尸体。本妃不光能解剖死的，还能解剖活的。”周予安沉声威胁：“荣嬷嬷回话前最好掂量掂量！欺君可是死罪！”
荣嬷嬷一惊，脸色煞白。
“皇上恕罪，王妃娘娘恕罪，老奴……老奴说谎了。”
“很好，还算惜命。”周予安踩住她的手：“说，太后晚膳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荣嬷嬷瞄了眼周予安的脚，将头垂得更低：“回王妃，药盒是老奴递给太后娘娘的，百消丹是太后娘娘自个儿服用的，老奴没有触碰那药。老奴承认是老奴存了私心，想要在太后娘娘面前讨个好，老奴没想到那药有问题，老奴该死，请王妃责罚。”
周予安用力在她手上碾了碾。
荣嬷嬷大叫一声，被皇上身旁的太监赏了一记耳光后闭嘴。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惯会避重就轻。”周予安说着取出一瓶药水倒在荣嬷嬷那只受伤的手上。
“皇上！”周庭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荣嬷嬷的拇指和食指变成了黑色，她曾接触过含有断肠草的丹药。荣嬷嬷在说谎，此乃欺君之罪，请皇上严惩。”
“皇上，老奴是冤枉的，老奴没有。”荣嬷嬷垂死挣扎，拒不承认自己曾接触过有毒的丹药：“老奴的手指原是没问题的。是王妃娘娘的药让老奴的手指变了颜色。老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王妃娘娘，还请皇上明察。”
“是吗？”周予安勾唇一笑：“周太医。”
“臣明白！”
周庭深伸出两只手，让周予安将药水倒在他的手上。
“皇上请看！微臣的这只手没有触碰过太后娘娘的药丸，故没有任何变化。另外这只因为检验药丸触碰过，指腹与荣嬷嬷一样变成了黑色。由此可证，王妃娘娘的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荣嬷嬷。”
“这药瓶里还有些药水，荣嬷嬷可要本妃再给你找个人当面验验。”
“老……老奴……”
“大胆荣嬷嬷还不据实交代。”小皇帝拔剑横在荣嬷嬷脖子上：“说，你是受何人指使？又是因何要毒害朕的母后。”
“就算老奴接触过药丸也不能证明是老奴给太后娘娘下的毒。”荣嬷嬷四肢伏地：“皇上，老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是随着太后娘娘一起进宫的。老奴毒害谁都不会毒害太后，还请皇上明鉴！皇上，老奴可以死，但老奴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太后娘娘还在，若她醒了不见老奴，定会询问皇上。”
小皇帝犹豫一下，手中的剑一转，划破荣嬷嬷的脖颈。
“你敢威胁朕？区区一个奴才，还是个刁奴，朕需要向母后交代什么！”
“皇上勿急，一个刁奴罢了，咱们就让她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予安轻哼一声，目光重新落在荣嬷嬷脸上。
“你说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既是老人，本妃为何没有见过你？”
“老奴原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二十五岁那年得太后娘娘恩赏出宫嫁人。三个月前，老奴家乡遭灾，老奴的丈夫，儿子，儿媳以及刚满周岁的小孙儿都死了。老奴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就试着给太后娘娘写了封信。没曾想太后娘娘竟然还记得老奴，特准老奴回宫伺候。太后娘娘是老奴唯一的依靠，老奴岂会毒害太后娘娘。”
“荣嬷嬷还真是言辞恳切。”周予安面带微笑：“敢问荣嬷嬷家乡何处，丈夫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儿子叫什么，儿媳妇是谁家的，儿媳妇家里有几口人，亲家何在？还有，请荣嬷嬷描述一下自个儿的家，本妃好让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