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正在胭脂铺里挑胭脂。虽是张生面孔,可店家见她穿戴不俗,出手阔绰,笑容满面的将她请到了二楼。二楼都是新品,价格要比一楼贵许多,人少,清净,可以慢慢看,慢慢选。
周予安看中了两款,一款颜色艳丽适合做毒药,一款颜色淡雅,能修饰病容,她极为喜欢,但询问了价格后有些犹豫。价格偏高,还不如她自个儿买了东西去做。正在思索间,手腕突地被人握住,紧跟着是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美人儿不必纠结,若是喜欢,全都拿去。”
抬头,对上一张自命风流的脸。
周予安挣脱,软绵绵地问了句:“这铺子是你的?”
那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略微弯腰,对着周予安那张明艳的脸道:“不是!”
周予安乐了,用胭脂盒戳着他的心口问:“我若喜欢,你帮我付钱?”
那人笑着去捉周予安的手,捉了个空:“美人想让我付钱吗?”
周予安转身,将胭脂放回架子上,柔声道:“一个想字,便看出公子不是诚心的。”
“是诚心,但也要看姑娘的表示。”那人凑过来:“这对面便是酒楼,姑娘可愿陪我去喝一杯?”
“不愿!”周予安将胭脂盒塞进他的嘴里:“区区两盒胭脂,就想让本姑娘陪你喝酒?你这脸可真大!掌柜的,这盒胭脂他付钱。”
“凭什么?”那人掏出胭脂,冲着周予安大喊大叫:“你敢戏弄本公子!”
“戏弄你怎么了?”周予安瞥了眼胭脂盒上的牙印儿:“咬坏店家的胭脂却不愿意付钱购买,等同于耍无赖。建议店家去府衙报官,这胭脂盒上的牙齿印儿就是证据。依照我朝律例,差不多要赔三倍。公子阔绰,定不缺这些小钱。”
店家一听能得三倍,立马捉住了那人:“林公子,这胭脂是您咬坏的,钱您得赔!”
“赔什么赔?你眼瞎啊,没看见那胭脂是她塞到我嘴里的。”
“看见了。”店家点头:“胭脂是这位姑娘塞的没错,可这牙是您自己的吧?也是您自己的牙咬的吧?看在公子您是常客的份上,不要求您三倍赔偿,原价就行。至于这胭脂嘛,新款,昨个儿刚做出来的,回去送您家娘子正好。”
“合着这钱非得让我出是吧?我不出你能把我怎么着?”那人叉着腰:“公子有钱,公子不愿意给,公子不当这个冤大头。告官是吧?行,你们去告,本公子不怕。”
话还没说完,一支闪亮的发簪就刺中的男子的玉枕穴,让他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
周予安将发簪插回头上,对着还在发愣的店家道:“行了,知道他家在哪儿吧?让你的伙计拖上他,带着胭脂去他家里要钱。看他这一身穿戴,不像是给不起胭脂钱的人。”
“这能行吗?”店家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爹可是个胡搅蛮缠。”
“瞧出来了。”周予安用脚踢了踢:“他还欠着你们铺子不少钱吧?让伙计们精神点儿敲锣打鼓地送,该拿的欠条,借据一样都别拉,声势越大越好。”
“明白了,多谢姑娘。”店家拱手道谢,拿起先前周予安看中的那两盒胭脂,“这是给姑娘的谢礼,姑娘莫要推辞,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不值钱?”
“东西不值钱,人工和这铺子费钱,给姑娘的,就不算那些了。”店家笑着将胭脂放在了周予安手里:“我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姑娘若是不急,再看看?”
话音刚落,沈崇明带着执剑走进门来,瞟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问:“发生何事?”
“没事!”周予安走到沈崇明跟前:“不是有公务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找你!”沈崇明直接道:“对面酒楼的红烧肉做得不错。”
“正好饿了。”周予安将胭脂放到沈崇明手里:“店家送的,我挺喜欢。”
沈崇明瞟了店家一眼,店家嘿嘿一笑,正欲说话,执剑递了银子过去。
“我家爷气量小,不喜旁人送东西。”说罢,朝着周予安努了努嘴:“那位,是我们家爷要娶的夫人。”
店家还想解释,沈崇明已经拉着周予安的手出去了。
未到饭点儿,酒楼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雅间儿在二楼,推开窗户,能听见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周予安靠窗站着,目光远眺,看向京城的方向。
“沈崇明,我有话跟你说。”
“关于我的身份?”沈崇明给周予安倒了杯茶:“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没找到适合的机会。”
“我没有怪你,只是觉得……”周予安默了下:“你与我成亲的事情,得再想想。”
“身份悬殊,门第之见?周予安,我不在意那些,我背后的人也不敢在意那些。”沈崇明起身,站到周予安对面:“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意那些!”
“沈崇明——”周予安抬头,被沈崇明抱住。
他在她的头顶上呢喃。
“抚远将军是先皇赐的,长宁王是圣上封的,至于九皇叔,我更是没得选。我出身皇族,既推脱不了也改变不了,就连沈崇明这个名字都是钦天监给选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活着,好像只是为了我的那些身份。”
沈崇明动容,看着周予安的眼睛:“唯有你,是我自己选的。”
“可我不想——”
“我知道!”沈崇明捂住她的嘴:“委屈一下,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给你一个最简单的沈崇明。”
“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周予安拉下沈崇明的手:“我在意的不是你的身份和门第,而是我的身份和门第。沈崇明,我担心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麻烦。”
“你是——”沈崇明欲言又止:“你看我像是那种怕麻烦的吗?我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
“我是江凛的女儿,亲生的。”周予安道:“我娘是周晚舒,她不是病死的,是当着我爹的面撞柱而亡的。”
沈崇明怔住了:“你是宁国侯江凛的女儿?”
“对!”周予安点头:“我还有个名字叫江清蓠!沈崇明,你还要娶我吗?”
“娶!”沈崇明松了口气:“莫说你是江凛的女儿,就算你是敌国公主,我也照样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