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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沙尸(上)

仵语 绾紫彤 2464 2024-11-13 10:50

  执剑抓了首饰铺的掌柜,将他关在槐树巷里。房子是皇帝夫妇找的,一间很普通的民宅,前主人因病过世,儿子跟儿媳妇在益州做买卖,将这房子租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房子的问题,租户前脚住进去,后脚就被人给杀了。死状惨烈不说,还是死了几天后才被发现的那种。这宅子一下子成了鬼宅,前后左右的邻居都搬走了。

  这宅子用来关人刚刚好。

  “人是怎么跑的?”周予安取下披风上的帽子:“这院子不难守,那些暗卫是在打瞌睡吗?”

  “皇上带的人不多,除去办事儿的,守护皇上和皇后娘娘安危的,只多余三人。我让他们守住了前面,左边和右边三个方位。”

  “房间只有一个出口,这么安排没错。所以,还是暗卫那边出了问题。”

  “是安排出了问题,关人的时候没看仔细。这屋子呈中字型,中间是大堂,两边各有两个屋子。左边那间屋子里堆的是杂物,乱七八糟的,几乎进不了人。右边那间是案发现场,就是连着死了两个人的那间。门板上锁,有官家的封条,一般人不会进去。”

  “他进去了?并且经由那间屋子逃了出去。”

  “不,他进了那间堆着杂物的房间。房间有老鼠,老鼠在墙角打了不少老鼠洞。他用工具把那老鼠洞给撬开,从老鼠洞逃了出去。待暗卫察觉不对,进去查看时,已人去屋空。循着屋后留下的脚印,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冶炼厂。”

  “程家的?”

  “程家的,已经很多年没用了。”执剑递上一份卷宗:“冶炼铁器的,出过一次较大的事故。冶炼厂荒废后,程家也断了这门买卖。”

  “一个荒废的冶炼厂,掌柜的为何逃到哪儿?”

  “夜深,看不清,紧张,慌不择路。”执剑给出了很多猜测:“亦或者,那是他慌乱之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地方。”

  “掌柜的与那冶炼厂可有关系?”

  “有。”执剑递上另外一份卷宗。卷宗为复件,是依据原件誊写下来的,一笔一划,写的很有章法。纸面泛黄,透着一股子潮味儿,起码搁置了两年以上。

  首饰铺掌柜姓程,是程家一脉,父亲和叔叔都在那个冶炼厂做过管事。冶炼厂突发事故导致大火,程掌柜的父亲死了,叔叔烧伤,养了大半年才养过来。

  出于愧疚,程掌柜的叔叔担起了养活他们一家的重担,后来娶了他的母亲。叔叔变继父,侄子变继子,虽被人诟病,却也成就了一个美好家庭。

  担心亏待,叔叔与母亲再婚后并未生育子嗣,百年后合葬,就葬在父亲身旁。担心父亲在那边不愿意,他们给父亲纳了一个妾,是青州柳叶巷里一个因病早亡的十六岁的姑娘。他们将那姑娘的骨头跟父亲的合葬。这事儿在青州被人传了好几年,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看似离谱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加离谱的真相。”

  “需要我去调查吗?”

  “查一查吧。”周予安戴上帽子:“天快亮了,我们去冶炼厂。”

  首饰铺掌柜从槐树巷逃到冶炼厂,等暗卫找到冶炼厂的时候他却不见了踪迹。他们在冶炼厂找了好几圈,准备离开时,看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刨沙子。

  毕竟是朝廷的暗卫,见多识广,将沙子刨开。

  掌柜被埋在沙子中间,除了死者的脚印外,现场没有发现与凶手有关的任何东西。例如,铲沙和埋沙的工具,凶手的足印。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找不到凶手,不知道凶手与程家是否有关系。

  倘若凶手是程家的,周予安与安安的身份,皇上与皇后在青州的事情怕是都要曝光。青州毕竟是程家的地盘,一旦程家下黑手,他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事发突然,执剑不得不将周予安叫出来。

  通过尸检,发现掌柜的食管、气管里都是沙子,可以肯定,掌柜是被沙堆活埋的。谁会用这种方法杀人,还是在掌柜被暗卫追拿,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且不说用沙子埋人很难操作,就算凶手想到了一个极妙的方法,也得在短时间内将掌柜制服,并且埋于沙下。

  掌柜的正值壮年,身体强壮,跟执剑这样的高手还能过一招,寻常的家丁护院怕是不行。皇上的暗卫也不是吃闲饭的,一路追踪而来,断不会错过沿途留下的蛛丝马迹。

  埋尸逃走都是需要时间的,凶手不可能做到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除非……没有凶手。

  目光移到掌柜的脚上。

  鞋面上沾了许多沙子,将沙子弹掉,查看鞋底和鞋梆,发现了明显的折痕。脱掉死者的袜子,查看脚底和脚踝,果有扭伤的痕迹。

  “找个工具,把那堆沙子铲开。”

  “全都铲开?”执剑看着那堆沙子:“莫不是那沙子底下藏有证据?”

  “废话真多,天快亮了,赶紧铲沙,铲完我还得回去看安安呢。”

  “小郡主一个人在程家……”

  “放心吧,安安应付的来。”周予安转了一圈儿,找到一个破铁锹,一把镐头,还有两把生锈的锄头。几个人合力,只用了一刻钟,就把那堆沙子铲开了。

  沙子底下有个洞,刨开那个洞,发现了一具穿着衣服的干尸。挪动干尸时,从衣服里调出来一个纸包。摊开纸包,竟是一张写了一半的状纸。状纸用的是最一般的纸,字迹歪歪扭扭,字面倒是干干净净的。

  死者的衣服用料一般,款式像是秀才穿的那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束发用的布条是缝合过的,虽无玉石点缀,却綉了图案上去。裤子是粗布,证明家境不好,却不像那些做粗活的人一样随意扎在一起。他的裤腿是折叠过的,为防裤腿散开,还用布袋子扎了。

  “你方才说那掌柜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在这冶炼厂做管事?掌柜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卷宗上可有记载?”

  “记账的。”执剑展开卷宗:“给账房先生打下手。念过几年书,没考上秀才,常以秀才的身份自居。”

  说话间,周予安已看完了那半份状纸,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个人是这掌柜的生父,他不是死于冶炼厂的事故,是被他的夫人,弟弟,以及视若亲生的儿子谋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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