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大人，那师爷不见了，下官已找了他多日，至今未曾找见。”

　　“执剑！”

　　“大人，大人不要，我这脑袋留着还有用。”脖子一痛，王县令赶紧道：“师爷跟大人一样，都是从京里来的，都是下官得罪不起的。明着，他是青阳县的师爷，归下官管。实际上，下官归他管，下官得听着他的吩咐办事儿。大人明鉴，下官虽身不由己，但这与百姓有害的事情下官是一件都没做。””

　　“京里来的？”

　　“下官不敢欺瞒，他是京城里头那位李大人的人。”王县令压低声音：“那位着实是位高权重，下官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还真是他。”沈崇明示意王县令站起，王县令心有余悸地看向执剑，执剑“唰”地一声收剑。

　　“就是那位。”王县令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没有的虚汗：“师爷来的时候带了那位的信，信上说让下官全力配合师爷的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信上没说，师爷也没说，下官想问，又怕这项上的人头没了，只能硬生生的憋住。”

　　见沈崇明阴沉着一张脸不语，王县令为求自保，主动抛出一件事儿来。

　　“师爷去过小杨庄，那位县令的死兴许与他有关。”王县令往左右看了看：“那日傍晚，衙门里突然来了个人，说是要见师爷。那人打扮的极其普通，口音却是京城里的。他们没再县衙里说话，师爷领着他去了自个儿的房间。我差了小吏去听，小吏胆小，不敢近前，只隐隐约约听见小杨庄三个字。”

　　“你怎知这三个字一定与那位县令有关？”

　　“自然是猜的，但下官绝不是无凭无据。”王县令道：“朝廷派遣官员有一定的规制，按例，下官是要去迎的，还要为其接风洗尘。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免麻烦，下官曾主动去与师爷商议。您知师爷说什么？他说不用费工夫，说他压根儿到不了青阳县。”

　　“师爷说的？””

　　“可不是咋地？下官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人还在半路，他就知道这人到不了青阳县，他是怎么知道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想让这个人到青阳县。”

　　王县令领着沈崇明往后宅走：“那位县令是去做什么的咱们都知道，遂州的事儿，只怕牵扯甚广，里头指不定还牵扯着多少人的利益。下官没什么才干，在这官场上忙活了十来年，也只是个小小县令。下官不图升官发财，只求平平安安。大人您，是能体谅的吧？”

　　“继续！”沈崇明看了王县令一眼。

　　“这二人密见后不久，那位就出事儿了，跟师爷说的一样，没到青阳县城。若只是一介百姓，这事儿糊弄着也就过去了，可那是朝廷命官，是同僚，下官这心里岂能不慌？担心被上面问责，下官去找师爷商量，您猜他怎么说？他让下官把心放到肚子里，说这事儿轮不着下官去管。果然，没多久，沈大人您就来了。”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您不都知道吗？桃源村出了事儿，您跟执护卫进了山，跟着周姑娘也去了。下官这几日一直待在衙门里，处理衙门里的那些陈年积案，其中不少都是溜猫逗狗的事情。下官这不是怕吗？怕您临时要看那些卷宗，指责下官，不问百姓的小事儿。”

　　“我是问你师爷的事情？”

　　“这个下官是真的不知，他不归下官管，平时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找下官的时候多，下官找他的时候少。至于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下官也是全然不知。下官之所以能在这个任上待这么久，靠的就是难得糊涂，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你这个县令也没什么价值了。”

　　“有价值，下官还是有价值的。”王县令急声道：“这影壁并非下官所立，乃是前任县令的，他如今在吏部任职。师爷手里有个药方，跟炼制山中的那些傀儡有关。药方分为两半，师爷手中一半，墓中那个姓粟的一半。师爷想把另一半据为己有，姓粟的防着他，墓里的事情怕是另有蹊跷。”

　　“药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下官只知道那药方与六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有关。”王县令拱手：“下官见过那个与师爷密会之人，记得他的容貌，下官可帮大人查明真相。”

　　“不怕京里的那位了？”

　　“怕，可他终归不是姓沈的，老虎跟山猴，下官还是分得清的。”

　　僵持了片刻，王县令又道，“还有一件事，下官不敢欺瞒大人，我那夫人乃是真正的偃公后人。有朝一日，倘若大人需要内子，下官必定让其前往。”

　　“王夫人是偃公后人？”

　　“是！”王县令点头：“除了下官与夫人外，大人您是唯一知晓此事的人。”

　　“县里的那场火灾——”

　　“乃是因我夫人所起。”王县令低头：“自遇见夫人那天起，我便知晓以她的身份定然会引起一些风波。为护她，下官做了些安排，将那些探子的眼睛引到别处。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就在下官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被人知晓的时候，出事了。那案子，是下官故意糊涂过去的，下官为得就是一了百了。”

　　“夫人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执剑用剑指着王县令：“合着，这县令的命就比旁人的命珍贵不是？”

　　“是他们自愿的。”王县令道：“他们都是曾受过下官与夫人恩惠的人，虽不知夫人身份，却只夫人有可能被人追杀。他们是自愿替夫人挡灾的。这些年，下官也在尽力庇护他们，火灾一事，也是下官没有预料到的。”

　　“王县令，我怎知你方才与我说得这些是真是假？”沈崇明道：“可否见一见夫人？”

　　“内子怕生，大人允下官回去商量商量。”王县令叹了口气，“大人请在此处稍等。”

　　闺房里，王夫人向周予安行礼：“姑娘是何时到的青阳，怎么不传信给奴婢？奴婢若是知晓，必不会让姑娘您独自去山中涉险。”

　　“临时决定的。”周予安示意王夫人起身：“这些年好吗？他对你如何？”

　　“好！可奴婢心中只有姑娘。”王夫人再次行礼：“奴婢是为姑娘留在这青阳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