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谁把它惹生气一样，不给人好脸色。周予安没什么力气，蔫蔫地靠在躺椅上，连平日里最爱看的医书都看不进去。
“王妃，宫里出事了。”青鸾端着赤糖水进来：“王爷已先行入宫，王妃您可要进宫看看？”
“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周予安接过赤糖水吹了吹：“是太后还是皇上？”
“好像是太后伤了皇上，具体如何奴婢也不清楚。”青鸾接过碗：“他们没让研书进宫，奴婢担心王爷会吃亏。”
“让人备车。”周予安揉着肚子从躺椅上起来：“崔婉莹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打府里加强了戒备，崔侧妃就安分多了。这两日待在房中绣花，连院子都没出过。”话落，青鸾又补了一句：“听抱琴姑娘说，是给王爷綉香囊。”
“綉香囊？”周予安挑眉：“想不到西北崔家的小姐还擅长做女红，正好我也需要个香囊。她给王爷绣的什么花？梅兰菊竹？”
青鸾摇头：“听抱琴姑娘说是并蒂莲。”
“并蒂莲开一线牵，拖书鸿雁续前缘，崔婉莹这是想要王爷的心吶。她綉那并蒂莲是什么颜色的？”周予安换了身衣裳：“是一红一白，还是两朵红的？”
“粉色的，就崔侧妃入府时穿的那件衣服的颜色。”
“咱们这位崔侧妃还真是用心良苦。”周予安对着铜镜审视了下妆容：“我的那个荷包上要红的。”
“咱们要从正门出去吗？”青鸾提醒着：“崔家跟国舅爷的人都在门外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怕是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那就让他们盯着吧！”周予安拿出成婚时小皇帝送她的令牌：“太后娘娘患病，王爷进宫探望，身为王爷的王妃，进个宫怎么了？”
跟沈崇明一样，周予安的贴身侍婢青鸾也被拦在了宫门外。迎接她的是小皇帝新提拔上来的掌印太监。此人原是在幽兰宫伺候的，因为摔碎了太后娘娘极其珍爱的一个碗差点被太后娘娘杖毙，是小皇帝救了他。得知他在宫外还有一个身患重疾的老母亲，小皇帝特允他出宫为母侍疾。知道他家里困难，还给了他一笔银两。于他而言，小皇帝不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恩人。
“不让带人进宫是王爷的意思，有长宁王和长宁王妃做先例，旁人就算再不满也得按照这个规矩。王妃放心，这宫里都是皇上的人，王爷很安全，王妃也很安全。”
“公公贵姓？”
“王妃折煞奴才了，奴才姓蔺。”
蔺公公领着周予安到了太后寝殿。寝殿外空空荡荡，静谧的有些可怕。几日不见，太后娘娘已是卧床不起，就连小皇帝也因为她的突发发疯被刺伤了。
太后形容枯槁，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此时的她缩在床脚，眼睛里满是恐惧，见到周予安更是语无伦次：“不是我害你的，是先皇，是先皇不愿意认你们母子的。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没有我，你的儿子怎么能做皇帝？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已经还给你一个孩子了，你走，不要缠着哀家。”
小皇帝面色清冷，沈崇明坐在轮椅里微皱双眉，只有周予安看着太后娘娘一脸疑惑：“太后娘娘是在跟谁说话？谁的儿子做了皇帝？”
“她的儿子，或者说她从冷宫里抱回来的儿子。”小皇帝目光平静，看向周予安的表情里亦没有多少感情。在他眼里，周予安只是西凉与大晋和亲的工具，是目标和任务。若非为了两国百姓，若非母后与国舅爷插手这件事，他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九皇叔娶这个郡主。
在小皇帝心里，能与他九皇叔相配的就只有他的九皇婶儿。
“王妃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件事儿吗？就冷宫里的那件事儿。”沈崇明捏着额头：“经皇上查实，冷宫里的那位与太后娘娘几乎同时有孕，同日分娩。冷宫那位产下的是女婴，由于无人照看，孩子被脐带勒死。可我们问过当日在冷宫里值守的人，他们没有听到女子的惨叫声以及孩子的啼哭声。太后娘娘分娩时，她的嫂子曾来探望。娘家嫂子探望本是无可厚非，这食盒也被她那个娘家嫂子带回去了，可据当日伺候的丫鬟说，那食盒里只放了三道菜，是太后喜欢吃但不适合刚刚生产完的产妇吃的。”
“狸猫换太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沈崇明瞥了眼太后：“听说王妃在西凉时习过一些医书，烦请王妃看看这些方子。”
乍一看上去，这些方子似乎没什么问题都是一些安胎，保胎的药。可贫民安胎跟富人安胎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她们所用的药物。
贫民用的是一些廉价药物，这些药物仅限于安胎或者保胎，以不伤及腹中胎儿为主，至于会不会伤害到胎儿的母亲，不在考虑范围内。
一般人家用的是稍微好一些的药材，不仅药物本身的副作用小，还会在里头加一些对胎儿和母亲好的药。至于那些富贵人家，用的自然是好药，可这药再好也比不得宫里。御医和民间医馆里的大夫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倘若这些方子是给太后的，药方更为稳妥，药方内的安胎药和保胎药都会选择药性温和不会对胎儿和母亲造成伤害的。除此外，御医用的一定是宫里最好的药。
“类似于雪莲，天山雪莲，仙品雪莲这样的？”沈崇明接过药方将他们一字摆开：“难怪初看这些药方时觉得奇怪，还是王妃聪明，一看就看出了这藏在方子里的秘密。”
“皇叔说的是秘密是？”
“这是最早的一张药方，方子上的药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这味药是会对胎儿不利的。”周予安指着方子里的一味药：“这是第二张方子，用的药依旧很平常，但保胎的意味很明显，不仅没了那味对胎儿不利的药，还多了一味好药，这味药可以中和之前的药性。从第六张开始，用的药越来越好，直到这一张，上面的药全都换成了极好的药。”
“不想要孩子，留下孩子，坚定的留下孩子，母后在想些什么。”小皇帝坐到床边，拉住太后娘娘的手：“母后，你究竟瞒了儿子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