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之人？”皇上拍手，一个满脸是血的小丫头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走进来：“若你们是无辜的，她当如何？”
“鸣翠，你不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嘛。”候老夫人认出了那个小丫头：“你家小姐呢？你回来了，你家小姐是不是也回来了？”
“小姐死了，被夫人害死了。”小丫头跪在地上，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一说来。
候清清并无之前的记忆，那场大火之后她就把自己当成了候清清，把候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昨日晚饭后，候清清与往常一样带着丫鬟鸣翠回房。候清清读书，鸣翠做女红，读到有趣的地方时候，两人便会停下来说上几句。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候夫人与候家二小姐候清妍来了。
再过十日便是大婚的日子，候夫人说她要与候清清叙母女之情。三位都是主子，按候家的规矩，下人是要退下去的。
候清妍让鸣翠留了下来，理由是鸣翠即将作为候清清的陪嫁丫鬟嫁入皇室，是候家的人。
前半夜其乐融融，大家不分主仆一起喝茶，一起吃点心，一起聊天。后半夜，困意袭来，候清研送了她们一人一个香包。
“香包还在？”
“在奴婢怀里。”鸣翠将藏在怀里的香包递给一旁的宫人：“香包里装着的是安眠香。”
“安眠香？这是我鬼谷研制的专门用于治疗失眠症患者的药香。你们居然拿来害人？”周予安将香包丢到候清研身上。
鸣翠磕了个头：“奴婢的房间在小姐隔壁，按说送走夫人和二小姐后奴婢就该上床休息的。可奴婢吃的多了，腹痛难耐，将香包搁在桌子上就去茅厕了。”
鸣翠抬头看了沈崇明一眼：“奴婢待得时间有点儿久，回去的时候看见夫人跟二小姐鬼鬼祟祟，她们还带了一个人，看背影是夫人身旁的嬷嬷。奴婢站在楼下，看见夫人跟二小姐打开了小姐的房门。”
“屋内可有亮灯？”周予安问：“她们三个是一起进去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没有亮灯。”鸣翠趴在地上：“奴婢站在楼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奴婢听见了声音。”
“什么声音？”周予安问，示意宫人将鸣翠扶起来：“站着回话就是，不必跪着。”
“夫人叫了小姐的名字，问小姐是不是睡着了？”鸣翠说着，往候清妍那边看了眼：“二小姐叫了几声姐姐，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候夫人恨恨地咬着牙，心里怕是已经将鸣翠千刀万剐。
鸣翠担心候清清，却又不敢上去。想起乳娘还在楼下睡着，偷偷将乳娘唤醒，自己去前院请老夫人。还未出那道门，就听见乳娘大叫大声。鸣翠心里一惊，下意识藏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鸣翠看到夫人身旁的嬷嬷将乳娘扛了出去，借着幽暗的月光，鸣翠看见乳娘受了伤，却不知伤在何处。鸣翠想救她，发出了声音，声音惊动了夫人身旁的嬷嬷和尚有些意识的乳娘。
明明没有说话，可她看懂了乳娘的眼神。
小姐没了，乳娘让她藏好，让她想办法逃出去。
只有逃出去，小姐被人谋害的真相才有可能大白于天下。
她学着野猫的叫声瞒过了嬷嬷。
等她返回小楼的时候，小楼里已经平静下来。她强忍着恐惧，屏住呼吸上了二楼。她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香包掉在地上。候清清不在房间，房间里很整齐，被人整理过。
“你家小姐在房间里失踪了？”
“不是失踪，是被害了。”鸣翠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小姐的珠花，掉在枕头旁边。被枕头压着了，他们没有发现。”
鸣翠不笨，从小楼到月牙门没有多少距离。她没有看见她们将小姐带出去，小姐必定还在小楼里。鸣翠在小楼里找了一圈儿，发现衣箱被人动过。
“你家小姐在衣箱里？”
鸣翠点头，眼圈儿红红的。
“小姐在衣箱里，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的被勒过的痕迹。奴婢晃了很久，小姐她没有半点儿反应。小姐是在昏睡中被她们勒死的。”
鸣翠吸着鼻子。
“奴婢知道小姐死了，也知道天亮之前她们定会将小姐转移，奴婢要去报官，被她们发现了。”
鸣翠蹭着鼻子。
“追杀奴婢的是候府的家丁，人是二小姐派的，夫人也在，她们要奴婢给小姐陪葬。奴婢不怕死，但奴婢不能让小姐就这样死了。奴婢是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的，知道他们会追，躲在距离狗洞不远的地方，等他们走远了，顺着狗洞返回府里，就藏在奴婢原本的房间里。”
“灯下黑。”周予安赞许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
“小姐教的，小姐跟我说过，人往往都是自以为聪明的，往往会忽略掉眼前的东西。”鸣翠又哭又笑：“小姐那么聪明，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死掉。她是太相信夫人，相信二小姐了。她没有想到她的亲人会谋害她，仅仅是因为想要取代她的皇后之位。小姐不想做皇后，她想做一个女夫子，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如果可以的话，她要嫁一个男夫子。一起教书，一起洗衣服做饭，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的确是她的梦想，哪怕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哪怕她变成了候清清，她也依旧记得自己的梦想。”皇帝道：“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周予安问沈崇明：“这孙家小姐年方几何？候清清比皇上大三岁，这孙家小姐也是大三岁？”
沈崇明伸了个四。
“孙酉只给皇上当过一年的师傅，那时，皇上六岁，孙酉的孙女十岁。本王记得她，是个有些严苛的小姑娘，对待皇上的功课十分认真。皇上虽未哭过鼻子，却跟本王抱怨过，说她是个小夫子。”
“皇上喜欢比他大的？”周予安忍不住八卦：“哎呀，年龄算什么，你比我大了不止四岁呢。”
“王妃这是嫌我老？”沈崇明一脸受伤的模样，“嫌弃也没办法，孩子都有了，王妃跑不了了。”
“等你满头白发的时候我再跑。”周予安做了个鬼脸：“鸣翠说到哪儿了？候清清的尸体可有找到？”
沈崇明拍拍她的手：“找到了，还在衣箱里没来得及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