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想要杀了秦柔!
秦柔看出来了,心里越发失望。
她碾着地上的碎片,眼中慢慢浮起一层水雾。
许是被她眼中的泪水触动,江凛眼中杀意稍退,看着秦柔道:“闹什么闹?你一个夫人何必与这外室计较。”
“老爷不是要将她接回府去吗?”秦柔梗着脖子:“干脆将我这候府夫人的位置也一并让给她算了。我原就不图这些虚名,我图得是老爷你能对我一心一意。”
“我不过是在外头养了一个,你又何必如此。”江凛摊着手:“我这不是没带回去嘛!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你问问姚娘,我对她如何,是不是不如对你好。”
“老爷对夫人自是好的,至于姚娘不过是个外室,焉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姚娘蹲下,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夫人放心,姚娘就在这院子里待着,绝不会去候府打扰老爷与夫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装什么贤良淑德。”秦柔不装了,抹去眼泪,冷哼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十年前,我与老爷说的就是你方才的那番话。你什么心思我清楚,就如同我的出身你也清楚一样,咱们半斤八两,你甭在这里跟我玩心眼儿。”
说罢,又对着江凛道:“老爷是不是觉得她比我?是不是厌烦我就如同厌烦当初的周晚舒一样?周晚舒对老爷是真心的,妾身对老爷亦是真心的,但跟周晚舒比起来,妾身的真心算不得什么,而她就更无真心可言。”
“夫人说得对。”姚氏笑了,竟不反驳:“姚娘跟着老爷是因为老爷的身份,老爷的权势,以及老爷可以让姚娘过上好日子,不再让姚娘担惊受怕。莫说姚娘对老爷没有几分真心,老爷对姚娘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姚氏捡起地上的碎片,将碎片放到一处:“老爷图的也不是姚娘的这颗心,是姚娘的年轻与容貌,乖巧与听话。”
“老爷听见了吗?”秦柔指着姚娘:“她对老爷是没有心的。”
“听见了!”江凛不耐烦道:“你想怎么办?杀了姚娘,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柔儿,眼下侯府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秦柔看着江凛不知如何回答。
“老爷就不必难为夫人了。”姚娘眼角带笑,对着秦柔福了福身:“夫人也不必忌惮什么。姚娘可以向夫人承诺,姚娘此生绝不入侯府。至于姚娘腹中的孩子,也请夫人放心,他姓姚,不姓江。”
“姓姚?”秦柔半转过身去看姚娘:“你做得了这个主吗?”
“她做不了,本候做得了,姚娘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姓姚。”江凛起身:“满意了吗?能走了吗?”
“是妾身冲动了。”秦柔跟着起身:“姚妹妹腹中这孩子,妾身一定细心照料。老爷放心,妾身不会为难她。”
“姚娘的事不用你管,你安安生生待在候府就是。”说这话时,江凛的目光是看向姚娘的:“府里的那些事情还不够你管的吗?”
“老爷说的是。”尽管心里不忿,却也知道江凛与姚娘已经给了她台阶。江凛能将她从姨娘抬成正妻,也能把正妻变成姨娘。就算她手里有江凛的把柄,依着江凛的性子,也不过是再杀一位夫人罢了。
想到这里,秦柔没再说话,从正堂里退了出去。
马车上,江凛问秦柔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秦柔理了理头发,回了句事实而非的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凛立马想到了那匹马,想到了下人回他的事情,城外那具马夫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案子是被送到刑部的,刑部是沈崇明的人。
沈崇明知道了,府里的那个自然也知道,所以,是她告诉的秦柔。
秦柔这枚棋子是他们用来探路的。
还好,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件事,应当没有被察觉。
马车行到候府门前,江凛让秦柔下车,自己去了齐王府。
齐王正在亭子里逗鸟,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直接问道:“你这么着急过来,不是单纯想见我吧?”
“臣就是想见王爷了。”江凛弯着腰上前:“王爷养这鸟是越发精神了。”
“精神?这是本王养的第七十只了,前面那个昨个儿刚死,就埋在那花圃里。”齐王扫了眼花圃:“瞧见那丛芍药了嘛?花开的时候绝对鲜艳。”
“以鸟养花,王爷是个讲究人。”江凛说起这些恭维的话来,真真是面不改色。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齐王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干巴巴的,小老头儿的脸:“听说那位进宫去了,侯爷可知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这事儿,臣还真找人打听了。”江凛陪着笑:“皇上差一点被人毒死。”
“下毒?那位都从遂州回来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害皇上。”齐王逗着鸟:“莫不是咱们的那位太后娘娘又生了什么心思。”
“说是与徐太妃有关。”江凛低着头。
“徐太妃?她一个幽居后宫的先皇妃子能做什么。”齐王哼笑:“听说徐太妃的那个弟弟立了功,不日回朝,太后娘娘这是要拿徐家开刀。皇上有没有中毒,中的何毒,后宫里怕是没人比她这个太后娘娘更清楚。”
“王爷慎言!”
“慎言?本王也是在那皇城里长大的,本王的这个身体就在那皇城里毁掉的。”齐王掐住小鸟:“就连那位,也是在皇城里被人下的毒。”
“王爷,隔墙有耳。”江凛蹙眉,示意齐王小声:“王爷的委屈,臣是清楚的,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嘛。臣来,是为了巷子里的事情。”
“本王的马夫是你杀的?”齐王松了小鸟:“刑部的人来过了,说是你在那巷子里养了人。他们追到城外,发现抛尸者与你养在巷子里的人有关。宁国侯,你要不要给本王一个解释?”
“臣有罪,臣这就是来给王爷您解释的。”江凛跪在地上,余光扫着齐王:“臣是在巷子里养了人,且养的不是一般人,乃是北狄的雀鸟。”
雀鸟,北狄女探子的统称。
“江凛,你好大的胆子!”齐王抓起小鸟摔到江凛身上:“你竟敢在我朝的都城里,豢养北狄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