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满地爬,好不容易才抓住被齐王摔出的小鸟,双手捧着递到齐王跟前:“王爷,不是臣要豢养北狄探子,而是北狄要与咱们继续合作。”
“继续……合作?”齐王眯眼,轻叹一声:“本王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北狄入关是他们授意的,遂州疫症他们亦有参与,原是打算动了这大晋的根基,趁乱起势,不曾想,竟被沈崇明那厮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毁了他们的计划。
早知道这帮北狄人不讲道义,眼下这是缠上他们了。
齐王落座,揉着太阳穴:“这与你杀死我的马夫,将之抛尸野外有什么关系。”
“王爷的那名马夫听到了臣与姚娘的对话,知道姚娘是北狄人。”江凛解释着:“姚娘就是北狄的那只雀鸟,是北狄人特意遣派京城的。臣不知如何处置,又恐她坏了咱们的大事儿,只能以外室之名养在巷子里。臣知道马夫是王爷的人,对王爷绝对忠心,然事关重大,臣不敢冒险。”
“杀都杀了,为何抛尸?抛都抛了,为何让人发现?江凛,你是欺本王年纪大,脑子不灵光吗?”
“臣不敢,是臣那属下办事不利。”江凛苦着脸:“臣原是打算等这事了了再与王爷细说的,没曾想出了纰漏,这么快就被人给发现了。臣着急处理,耽搁了时辰,这会儿才来跟王爷您说。”
“一个马夫而已,死了也就死了。”齐王抬手:“本王若知这马夫是被你杀的,也不会多事找刑部的人过来。算了,此事了了,本王不会怪你。”
“多谢王爷。”江凛起身:“还有一件事,臣要与王爷说。”
“是关于你家的那个嫡女吗?”
“这京城里的事就没有能瞒过王爷的。”
“本王只是年纪大,又不是瞎子,聋子。”齐王凉凉道:“本王问你,那江清蓠是真的吗?”
江凛犹豫了。
江清蓠是假的,他心知肚明,却不能告诉齐王。依着齐王寻根究底的性格,定然要问她真的江清蓠去哪儿了?既知这个是假的,为何还要将错就错,将她接回候府里?他是不是有意巴结长宁王与他这个齐王作对。
思及此处,江凛违心道:“回王爷,清蓠是真的,臣已经核验过她的身份,只是她在民间改了姓氏,叫做周予安。”
“周予安,随了她母亲的姓。”齐王抚着受惊过度的小鸟:“予安,是个不错的名字。”
“王爷放心,臣与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之所以让她回府,是碍于太后娘娘的那道圣旨。”江凛为难道:“臣也是没办法。”
“不怪你,谁能想到失踪了这么些年的江家大小姐,候府嫡女会被那位找到。”齐王意有所指:“听说,他们是在遂州遇见的。”
“是在遂州。”江凛在齐王的示意下落座:“清蓠被一个做大夫的救了,学了些皮毛。遂州发生疫症时,他们刚好在那里,还跟太医院的那位周太医扯上了关系。这周太医是从周家出来的,清蓠眉眼间又跟那个周晚舒有些相似,被认出,似在情理之中。那位去了遂州,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撞到了一起。”
“宁国侯打算怎么办?从今往后,你可是长宁王的岳父了。”
“臣与王爷才是一条心。”江凛压低声音:“一个离府多年的女儿,王爷以为臣能指望的上?不瞒王爷,自打这个女儿回府,臣就没安生过,这府里的事情是出了一桩又一桩。臣怀疑,她是要为她的母亲报仇。”
“报仇?”齐王坐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凛:“周晚舒不是病死的吗?”
江凛一慌,赶紧道:“是病死的,可她那时候不是小嘛,误认为是我没有照看好她的母亲,且不愿意去民间寻她。”
“你何止是没有寻她,你还扶了房中的小妾,让小妾的儿女做了宁国侯府的嫡子嫡女。”齐王慢慢放平身子:“本王若是她,也会恨你。”
江凛尴尬的笑着,没有言语。
“罢了,终究是你们候府自己的事情。”齐王挥挥手:“那位,眼下还不能得罪。”
江凛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宁国侯府,抱琴推开门,对着正在看医书的周予安道:“姑娘,江凛去了齐王府!”
“他是齐王殿下的人,去齐王府很正常。”周予安翻了一页:“沈崇明那边知道了吧?”
“知道,爷的人也在盯着。”抱琴凑过来往医书上看了眼:“姑娘,这东西也是药吗?怎么瞅着像是那路边田地里长出来的草呢。”
“草药草药,既是草也是药。”说着,将手搭在抱琴的脉搏上:“这药挺适合你,消食,解肺热。”
“不要,苦,宁可胖着。”抱琴推开窗子坐在窗台上:“那女人名叫姚娘,三五句话就把秦柔给制住了,是个比秦柔还厉害的角色。只可惜没闹起来,让姑娘白费了一番心思。”
“秦柔要依附着江凛而生,且舍不得这候府的荣华富贵,不闹,或者小闹都在情理之中。”周予安继续翻着:“原就是给他们添个堵,没指望秦柔能折腾出什么来。”
“也是,那秦柔一看就不行。”抱琴嘟囔着:“江凛也是没眼光,放着姑娘的母亲……”
察觉到言语有失,抱琴赶紧住嘴。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江凛配不上您母亲。您母亲应该像您一样,是个顶顶好的人,她应该嫁一个像我们爷那么好的人,而不是江凛。”
“年轻时候的江凛并不差。”周予安合上医书:“就战功而言,丝毫不逊色于你们家王爷。”
“人品不行!”抱琴撇嘴:“我们家爷那是样样都好。”
“样样都好,给你做夫君要不要?”周予安打趣道:“我也不知道江凛为何变成这样?他与我记忆中的父亲似乎有些不同。可这世上会有两个江凛吗?”
“一个真的,一个假的。”抱琴伸出两根手指:“两个!”
“江凛是假的!”周予安猛地站起。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么会畏敌,怎么会变得这般懦弱?
假的,他是假的!
可倘若他是假的,真的在哪儿?他又是何时被人换掉的?
周予安如坠冰窟,只觉一身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