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不知周予安在想什么,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赶紧打了两下嘴巴。
“该死该死,姑娘别听我乱说。”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变成另外一个人。除非,他是另外一个人。”周予安攥着手:“谢谢你,抱琴。”
“姑娘谢我什么呀。”抱琴眨着眼睛:“对了,有件事忘跟姑娘说,那个人抓到了,活的。”
“那个人?”
“就是将马夫抛到郊外的那个人。”抱琴道:“爷跟执剑一直在找他,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
“在哪儿?”周予安问。
抱琴道:“京城,春风楼的地牢。”
春风楼?
周予安想起来,京城也有春风楼,麻姑就是从京城去的富阳县,而后在富阳县开了另外一座春风楼。跟富阳县的那座不同,京城里的这个算是官家的,只招待王孙贵族以及官宦子弟,普通百姓没有资格进入。
那人只是个随从,如何能进春风楼?
不待周予安询问,抱琴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是宁国侯安排的,约摸着是给他的奖赏。”
幽暗的地牢里,沈崇明缓步而行。
京城里没人知道,这座春风楼背后的主人是他,更没有人知道,现任管事是他从富阳县带回来的那个麻姑。
“爷。”麻姑亦步亦趋,跟在沈崇明身后:“人在最里面,奴婢着人将他提出来。”
“不用。”
推开囚室大门,一名男子被铁链绑在木架上,浑身血淋淋的。脑袋轻垂着,约莫是受刑过重而晕过去了。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沈崇明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这股味道,尤其是地牢里的。
“奴婢问过了,他说他不是宁国侯府的人,是从北狄那边儿过来的,却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北狄人。”麻姑介绍:“他的父母是被北狄人掳走的奴隶,他是在北狄的奴隶营里出生的,比起北狄来,他更恨我朝。”
“抛尸的事情问清楚了吗?”
“说是宅子里的那位姨娘吩咐的。”麻姑继续道:“余下的跟爷说的差不多。”
见沈崇明不吭声,麻姑试探着问:“爷要不要亲自问问,奴婢让人拎一桶冰水过来吧他浇醒。”
“不必,没什么可问的。”沈崇明背过身去:“这个人会武功吗?”
“会,但内力不强,不是什么高手。”
“杀了吧!”沈崇明看了眼木架上血淋淋的男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还是仇恨我朝之人,留着终究是个祸端。”
周予安与抱琴赶去春风楼时,沈崇明与执剑刚刚离开。抱琴拿着印信去问,麻姑让人递出话来,说是那人已被杀了。
周予安知道,马夫的案子终结了。
对马夫而言,或许有些不公平,他的命,在那些富贵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起码在刑部的结案书上,在他的家人那里,凶手已然被捕,已然伏诛。
看着春风楼的匾额,周予安放下帘子。
“姑娘,咱们要去找爷吗?”抱琴弯着腰从外面钻进来:“春风楼的管事说爷跟执剑刚回去,咱们的车马快些,兴许还能追上。”
“不了,回候府。”周予安合上眼睛:“外头耳目众多,不要给你家王爷惹麻烦。”
“那咱们——”
“晚一点,我单独去见他。”
夜幕低垂,沈崇明正准备就寝,刚把外衣脱下就听见敲门声。
没有打斗声,来的是熟人。
脑海中晃过周予安的那张脸,沈崇明笑着,将中衣也脱了。
“咚咚咚”又是几声,在这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沈崇明躺在床上等她进来,等了半天,只听到她在门外自言自语:“奇怪,执剑明明说她没睡的。算了,还是明日找个理由再来吧。”
门突然打开,周予安被裹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你没睡?”
“睡了,被人给吵醒了。”沈崇明捏了捏她的脸:“想我了?”
“没想,有事跟你说。”周予安挣扎着:“放开,被人看到了不好。”
“这是我的府邸。”沈崇明眼角含笑:“这是我的卧房。”
“然后呢?”
“他们都怕我,没人敢来我的房外偷看。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好,只觉得王爷真厉害,还没成亲就把夫人拐回来了,且这夫人还是自己来的。”
“沈崇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吶。”他的胳膊跟铁臂似的,挣脱不开,干脆不挣了,“有本事,抱着别松,累了也别喊累。”
“好啊!”沈崇明把她往床上带:“困了,睡觉。”
“沈崇明,我有话跟你讲。”周予安被压到床上,看着幔帐顶,一脸无奈。“我真的有话跟你讲,非常非常重要的话。”
“明儿再说。”沈崇明拉过棉被盖到她身上:“周予安,我不是神仙,忙了一天,真的累了。”
他是累了,眼底都有了青色。
想着江凛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急,转过头,轻柔地说道:“我还穿着衣服呢。”
“我不嫌你的衣裳脏。”沈崇明闭着眼睛:“棉被有婢女拆洗,不用你赔。”
“我这样睡着不舒服。”周予安稍微动了动:“要不,我先回去,等你闲了再说,我也不是很着急。”
“周予安!”沈崇明睁眼,用胳膊撑着上半身,神色不明道:“你就非得气我,让我睡不好这个觉吗?”
夜色静谧。
这些话仿佛有了歧义,还带着些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暧昧。
周予安下意识拉高棉被,眸子轻轻眨了眨。
“我不走了,也不脱衣服了,你睡,你赶紧睡。”
“不睡了。”紧抓着的棉被突然被夺走,沈崇明俯身,将她圈在臂弯里:“美人在怀,如何安枕,我又不是那不知情趣的姓柳的。”
嘴唇轻擦着她的,使她不由得颤抖,紧闭双眸,喊出一句:“江凛是假的!”
“江凛是假的?”沈崇明怔住:“这就是你今夜来找我的原因。”
周予安点头,将他推开:“你还记得嘉云关之役吗?江凛奉旨出征,回来后就变了。秦柔,秦姨娘也是那个时候被带回来的。原以为他对母亲薄情是因为秦柔,如今想来,处处透着古怪。若他真是江凛,即便有了秦柔,也不可能对我母亲如此,除非他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