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要找的那个人叫杏儿，杏儿手中有一样极其重要的物证，那个物证可以证明钱塘县令既不是被雷电劈死的，更不是被自己的长子索命的。

　　依据线索，他们找到了杏儿家的。门是半开着的，院子里晾着洗好的衣服，衣服还在滴水。厨房里有切好的菜，灶膛是温的，说明主人洗好衣服后准备做饭。

　　卧房是空的，杏儿没在房里。

　　研书道：“莫不是听到消息跑了？”

　　青鸾摇头：“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她应该不知道我们要来找她。既然不知，又何来逃走？且我与王爷是后半夜来的，今日出门前未曾见过任何人，就算她从别处得到了消息也不见得认识你我。”

　　研书说：“找个人问问，我去左边，你去右边。”

　　左边的宅院里只有一位大娘，大娘眼睛不好，耳朵还算灵敏。她说杏儿半个时辰前还在，她有听见杏儿在院子里骂人。她说杏儿脾气不好，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他们这些邻居早已习以为常。

　　大娘没出过院子，不知道杏儿是何时离开的。

　　左边宅院里住着两个孩童，大的八岁，小的七岁。爹娘出去找营生了，只留了他们两个在家。跟住在另外一边的隔壁大娘一样，他们也听见了杏儿在院子里骂人，至于骂的什么他们不想说，只说是一些不大好听的话。

　　由于爹娘不让他们两个出去，他们也不知杏儿是何时离开的。

　　从邻居那边没有打探到切实可用的线索，两个人只能返回杏儿家。在门前的台阶上，青鸾发现了一些呈滴落状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水渍。

　　“她是跑着出去的，很慌，没来得及擦手，这些水是从她手上滴下来的。”青鸾摸了摸：“王妃教过我如何判断水渍。杏儿洗衣服用的是皂角，皂角是皂角树上结的，而她家里刚好有一棵皂角树。”

　　循着青鸾的目光，研书看见了那棵长在后院里的皂角树。树上还结着不少皂角，皂角随风而动，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卧房旁边有个门洞，门洞前放着一根带弯钩的长杆儿，长杆儿是勾皂角用的，门洞可通往后院。

　　杏儿用的是新鲜的皂角。将皂角砸碎，放入水中煮开，将渣滓捞出来，用煮好的皂角水来浆洗衣服。在厨房的墙角那儿有几块儿石头，其中一块上沾有皂角皮和皂角碎屑

　　浆洗过的衣服上也有皂角的味道。

　　同样有味道的还有厨房。

　　杏儿不是洗过衣服后去的厨房，厨房里的那些菜是在她洗衣服之前就已经切好的。灶膛里的火不是煮饭用的，是熬煮皂角洗衣服用的。

　　皂角水很滑，水滴到地上形成水渍，水渍也有些滑。

　　研书思索着：“一个正在洗衣服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出去？”

　　青鸾道：“看见或者听见？”

　　研书问：“她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

　　青鸾道：“看见了熟人亦或者是听见了与她有关的，让她不得不停下手里正在进行的事情出去查看。”

　　研书轻轻摇头：“不止是熟人。”

　　青鸾道：“的确如此，若是一般的熟人站在院子或者站在院门口都可以。午饭时间，大多不会寒暄那么久，除非有什么急事。杏儿离开的匆忙，连门都没关。”

　　研书道：“大娘说她孤身一人，既无亲人也无朋友，她又是因为什么急事离开的。””

　　青鸾看着杏儿用来洗衣服的木盆：“与她有关的事情，你先去后院看一下，我再去问问周边的邻居。”

　　一盏茶的功夫后，两人再次回到杏儿的小院。小院与他们刚刚离开时一模一样，杏儿没有回来，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青鸾，关于这个杏儿你了解多少？”

　　“线索都是王爷查的，我只知道一点儿。”青鸾道：“杏儿是她的花名，她原是一名舞娘，最擅长的是脚尖舞。据说她的脚很小，小到可以在一面鼓上跳舞。我没见过，想象不出一个人在鼓上跳舞的样子。”

　　研书笑了，在青鸾疑惑的目光中道：“鼓是有大小之分的，我随王爷出席过几次宫宴，宫宴上就有那种在鼓上跳舞的宫伶，那鼓有四个木盆合起来那么大。宫伶的脚也很小，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差不多，可她个子也小，跟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所谓的脚特别小应该是跟她同龄的人做对比得出来的，说不定这个杏儿的脚比你的脚还大。”

　　“不可能，我是天生的大脚适合走远路。”青鸾很满意自己的这双脚，“你不用安慰我，我不自卑，我没觉得脚大哪里不好，也没觉得脚小了就是好事。我跟王爷去过一个叫宿县的地方，连日大雨引发洪水，所有的人都在逃命。脚小的人跑不快，还是大脚实在。”

　　“我也这么想，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没必要与别人攀比，更没必要去羡慕别人什么。”

　　目光相触，眼神呼唤，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研书发现青鸾的笑容极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

　　不自觉的失神，直到青鸾叫他，他才缓过神来。

　　“听说青鸾组织的人都叫青鸾，那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我就叫青鸾，王妃说过，名字是属于自己的，喜欢哪个就叫哪个。”迎着研书的目光：“我不太喜欢以前的名字，我喜欢这个。”

　　“我不问了，青鸾很好，我很喜欢……我说的是青鸾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我知道。”青鸾耳朵微红：“我没误会，继续说杏儿的事情吧。王爷跟王妃还在铺子里等着咱们，不能耽搁了。”

　　因为客人间的争风吃醋，致使正在花鼓上跳舞的杏儿从上面摔下来。脸没事儿，脚伤了，即便痊愈，也无法再站到花鼓上像从前那样肆意舞蹈。不能跳舞的舞娘还怎么做舞娘？好在脸没事儿不至于被赶出去。

　　杏儿脚伤难愈的消息并未散播出去，不是因为顾及她，而是她的主家想要捞取更多钱财。杏儿很聪明，知道失去利用价值的她将再无立足之地，趁着养伤那段时间找了一名恩客，央求对方为她赎了身。

　　此后几年再无消息，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钱塘县里的教习嬷嬷，专门教花楼里的那些姑娘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