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没再说下去，再说下去，那个人的身份就要被说穿了。
秦中是在北狄王庭的某个衙门里当刽子手的，依着周予安的猜测，他所在的那个衙门应该等同于大晋的天牢或者是刑部，那些连夜被砍下脑袋的多半是与北狄王室有关的。
十年前，北狄王庭确有内乱，也是因为那场内乱才让北狄王后，南贤王与北贤王形成了如今的局面。秦中得罪的极有可能是南北贤王中的一个。
她是大晋的长宁王妃，对于北狄人的政事并不关心，之所以问，不过是好奇秦中的伤势罢了。顺便，也给在外头的抱琴制造多一些的时间。
抱琴不负所望，成功摆脱那些想要护花的捕快们，以方便为名，在院中查看。
院中并无异常，院子后面倒是有些臭味儿，臭味儿是从茅厕里散发出来的。她在里头站了会儿，确认这股臭味与尸臭无关后，耷拉着脑袋出来。
北狄的院子都是四四方方的，这院子虽是建在山上的，整体格局却与周予安的那个青庐差不多。抱琴是经由左手边的那个小门进后院的，出来时走的右边。
经过最右边那间屋子时，抱琴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儿。
屋门用铁链拴着，窗户用类似牛皮的东西钉着，抱琴推了推，发现窗后似有东西顶着。依着她的功力，破窗不难，进入也不难，难的是会被人发现。思来想去，还是先找到夫人问问再说。
抱琴才到门口，周予安就从屋里出来了。小海盯着她的后背，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抱琴眯了眯眼，把周予安拉到一旁。
“如何？”周予安问。”
“有一间相当奇怪的屋子。”抱琴边说边朝着小海看去：“门被铁链锁着，窗户上钉了厚厚的皮子。有血腥味儿和臭味儿，不浓，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要找的那个。”
“在哪边？”
“右边！”
“去看看。”
抱琴点头。
小海不动声色，跟在她们后面。走了几步后，抱琴突然转身，随即一个旋腿朝小海踢去。小海双眼一眯，稳稳挡住抱琴的进攻。
这一脚，抱琴用了一成功力。凭她的感觉，小海最多用了三成。真打起来，他不是她的对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明打明斗，就怕他在他的地盘上使阴招。思及此处，抱琴故意大声道：“好小子，还是个会功夫的。”
小海眼中流露出杀意：“你们想去哪儿？”
“这大半夜的，我们俩姑娘能去哪儿啊？倒是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抱琴叉腰：“是不是想把我们俩拖进某个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给杀了？”
“姑娘真会开玩笑。”小海的嘴角抽了下：“我只是担心两位姑娘迷路。”
“放心，迷不了。”抱琴瞅准时机，又朝着小海攻去。“冒昧的问一句，那边那个上了锁的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与姑娘无关！”小海扣住抱琴的手腕：“好奇心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说你是乞丐！”抱琴挣脱，往小海的下巴上打了一圈：“乞丐还会功夫？且这功夫路数一看就是杀手。”
“姑娘怎的如此清楚？莫非姑娘也是杀手？”小海摸了摸下巴，眼中杀意更浓：“姑娘这路数也不寻常，招招致命。”
“招招致命你还活蹦乱跳着呢？骂人就骂人，何必硬夸呢。”抱琴转了个半圈将小海的进攻化解：“我若将那锁砸了会看见什么？”
“会看见一间破屋子。”小海收手，站在原地不动：“秦方少爷，这是您二叔的地方，您带人来我不反对，二爷也没办法反对。但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大懂礼数，烦请少爷将她带出去。”
“姑娘有脚自己走，但不是现在走。”抱琴用手做了个走路的姿势：“秦捕快，你让我找的那个房间我找到了。喏，就在那边。”
说完，指着小海：“我问他那房间里是什么，他眼神凶狠想要杀我。秦捕快，您可一定去看看，那个房间里一定有古怪。”
秦方心里有数，清了清嗓子看着小海问：“她说的那个房间里是什么？”
小海眼睫微垂，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房间而已。”
秦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琴姑娘看看吧。钥匙呢，在你手里吧？”
小海掀起眼睫：“废弃很久的屋子，钥匙早就没有了。少爷跟这位姑娘想看，我就帮少爷找找，但请少爷与这位姑娘明日再来。二爷该睡了，小海要去跟前伺候。”
“这个简单。”秦方撸起袖子：“你回房照顾我二叔，我帮琴姑娘把那锁打开。不就是一把锁吗？我堂堂云州城捕快，还能连把锁都打不开？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四处寻寻，看看有没有趁手的东西。”
“秦方少爷，这不是您的宅院！”小海压着声音。
“是我二叔的宅院不是？”秦方松了松肩：“我是不是秦家唯一的指望？这话是不是我二叔当着你的面说的。是吧？是，那这间屋子我就能开。不是，咱们现在就回去问我二叔。”
“秦方少爷一定要开？”
“一定要开！”秦方的眼神变得坚定：“不让开就说明那个房间里藏得有鬼！”
“好！”小海往后退了一步：“秦方少爷请，两位姑娘请。”
门是普通的木门，上面有严重的腐坏以及被虫蛀的痕迹。周予安敲了下，门上的木屑簌簌往下掉。抱琴伸出指头抠了下，对周予安说：“这门板后面也有一层皮，没窗户上的那层厚。”
“门上有血污，不是现在的。”周予安摸了摸铁链：“铁链上也有，只是与铜锈混在了一起。抱琴，把门打开。”
“石头，我这里有石头。”
“斧头，我找到一个没把的斧头。”
“不用！”抱琴一脚将门踹开，眼神蔑视地看向小海：“你我打个赌如何？倘若这屋里没鬼，我给你家二爷换新门。”
门后空荡荡的，脚踩上去感觉脚下软软的。伸手要了盏灯，看到脚下踩着的是新土。新土用艾草水搅拌过，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抬头，看到屋内的墙壁被粉刷过。墙泥也是用艾草水拌的，用簪子戳了下，簪头上有黏糊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