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不紧不慢,推起申紫柔的袖子。申紫柔挣扎,被她牢牢攥住。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周予安不是个好惹的。”
“我是程家三少夫人,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一个想方设法要从程三公子身边逃走的三少夫人?”周予安笑,松了手:“这些伤反反复复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留下的。”
“自然不是。”申紫柔掩住胳膊上的伤:“别忘了,你是来救我的。”
“不一定要救,我又不欠你什么。”周予安笑,靠在车壁上:“申小姐,程少夫人,你似乎不太清楚你眼下的处境。”
“什么处境?”申紫柔压着声音:“就算我不是程家的少夫人也是申家的小姐,你那个所谓的夫君压根儿惹不起我。救我出去,给你好处,否则——”
“杀了我?你有那个本事吗?”周予安冷哼一声掐住申紫柔的脖子:“美丽而蠢笨,说的就是你。也难怪程三公子会相中你,毕竟只有像你这么笨的才好被掌控。”
眼见着申紫柔想要说话,周予安的那只手掐得更紧了。
“我不喜欢与蠢货说话,接下来说的这些你最好听清楚。”周予安语气凉凉:“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申紫柔先是恼怒地盯了她一阵,见她没有放手的意思,闷闷地垂下眼皮。
“很好,变聪明了一点。”
周予安松手,不在乎申紫柔会不会喊出声。
申紫柔确实想喊,张嘴之际触到周予安的目光——这是她活着离开程家的希望,她选择闭嘴。
“乖,不要动不动用你那微不足道的身份压人。”
“说好听了,你是程家的三少夫人。说不好听了,你是申家送给程三公子消遣的玩意儿。程家收下你,是因为益州是申家的地盘,借着你的名头,程家才好在申家的地盘上做事。申家送出你,除了你的身份外,还因为你既蠢又笨,好让申家掌控。”
“才不是,我爹娘不知道程三公子是这样的人。”申紫柔忍不住辩解:“爹爱娘亲自然爱我。”
“程三公子的为人不用打听就能知道。”周予安盯着她的眼睛:“程家家大业大,排行老三的程三公子为何一人独大,还不是因为他行事狠辣,让人忌惮。至于你那个爹,对发妻嫡女尚且无情,你与你娘又怎能例外。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因为你娘百无事处,需要依赖你爹罢了。”
“不是的,不准你这么说我娘。”申紫柔急了:“她跟我爹是真爱。”
“既是真爱为何拿你做弃子?你敢说你在写出那封求救信之前没有给你的爹娘去过书信?他们若真的疼你怎会视而不见,任由你在程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句话,戳穿了申紫柔极力隐藏的事实。脸上血色尽去,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她给爹娘去过信,在她嫁入程家的第四天。
新婚夜,洞房花烛,恩爱缠绵过后程宇突然变了脸色,一脚将她从床上踹下。她又疼又懵,傻坐在地上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好半响,她挤出一抹微笑从地上爬起。
“夫君,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
“跟条死鱼似的哪里做得好?”
死鱼?
这便是新婚之夜,程宇给她的总结。
因为不喜,她被罚跪,守在床边整整一夜。
不着寸缕,直至天亮,伺候他们的丫鬟进来。
第二夜,程宇又来了。
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一名娇妾,说是让她学习。
她羞得满脸通红又被他踹了一跤。
他说她不成器,说她一个来路不明的继室女端着嫡女的架子。
他说那些话时,娇妾歪在他身上笑得咯咯的。
第三夜,程宇不来了,却喊了人将她丢进了烟花柳巷里,让她随着里头的姑娘学习技艺。她是申家的小姐,却要遭受这般凌辱。她不从,换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回门那日,马车停在花楼门口,她被迫换上锦衣,随他一起回益州。
他故意在马车上羞辱她,说是要看看她学习的成果,她不从,他就剥了她的衣裳,让人把车帘全部挑开。若非她苦苦哀求,早就活不成了。
回到申家,她借着与母亲说体己话的机会让母亲救自己。
母亲说什么……女子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母亲让她逆来顺受,让她学着讨好程宇。她不顾脸面,脱掉衣衫,让母亲看自己满身的伤痕。母亲垂泪不语,默默地帮她把衣裳穿上,说这是她的命,既已出嫁,便该想办法拿住丈夫的心。
末了,母亲又说了句:“程申两家联姻,不止是女儿家的婚事,让她多替申家想想,多替她这个娘想想。”
回到程家后,她想方设法地讨好程宇。
许是见她听话,程宇难得的对她好了几日,随着那位白姨娘入府,她的苦日子又开始了。
外人只知她刁蛮任性,身为主母容不得妾室。说她内心狠毒,手段狠辣,却不知她是被逼的。
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是被那个白姨娘踩掉的。
申紫柔红了眼睛,“你说的没错,我是程家的死人,申家的弃子,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写信求一个外人。夫人揭我伤疤,无非是想警告我,除了夫人,我无人可倚。”
“知道就好,我既答应了救你,必会尽力。”周予安凉凉道:“不要犯蠢,我的手段不比程宇好多少。”
“我不会伤害你女儿。”申紫柔攥着手:“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伤害过年幼的孩子,尤其在我失去孩子后。我恨白姨娘,也曾用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她的孩子不是我害的。”
怕周予安不信,申紫柔补充道:“程老夫人不知道,程宇是知道的,我生不了孩子了。他虽百般羞辱于我,可只要申家还在,他不会让我死。只要我还是程家的三少夫人,后宅里那些女人生的就都是我的孩子。我想要白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没害过她。”
“我信。”淡淡地两个字堵住了申紫柔的嘴:“离开程家的事情急不得,你若信我,等我安排,你若不信,大可将我的身份告知。我与安安会不会出事尚未可知,你,申紫柔,一定会死。”
“你要怎么救我?”申紫柔问,无力地闭上眼睛。
“假死。”周予安拿出一瓶药:“在恰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