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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捡命(中)

仵语 绾紫彤 2461 2024-11-13 10:50

  江映月躺在棺材里,身上还留有烧焦的气味,那些气味混杂在腐尸的气味里冲击着周予安的大脑。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那个在侯府里嚣张跋扈的姑娘。谁能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在这京兆府衙门的停尸房里。

  微吸一口气,先查看她的头部。无肿胀,无外伤,死者头皮完好,死前还扎着一个精美的发髻。依那个生还的小厮所言,客栈起火应是子时到丑时之间,这个时辰早已入眠。就算江映月因为即将出嫁而失眠也不会在这个时辰还梳着发髻,这是她在侯府养成的习惯。

  宁国侯是假的,宁国侯府的规矩不是假的,她江映月可是被作为侯府嫡女养大的,一言一行皆受规矩束缚。

  她是在入睡前被人害死的,只有这个方能解释发髻。

  梁霜那个师傅有真本事,死者鼻腔里的烟灰被他擦拭过,此时已找不到任何痕迹。嘴唇也有被擦拭过,但因为嘴唇上有胭脂,在为其擦拭时还留下了那么一点点烟灰的痕迹。掰开死者的嘴巴,查验死者的牙齿。牙齿干净,齿缝间还残留着一丝浓茶的味道。

  江映月有用茶水清洁牙齿的习惯,她是在准备入寝的时候被害的。口腔里没有烟灰,遇害时,嘴巴紧闭。

  倘若江映月是在着火之前就死了,鼻腔里为何会有烟灰?若是被火烧死的,口腔里为何没有烟灰?就算是酒醉,昏迷,当她从高处坠落时,嘴巴也会张开,烟灰会随着呼吸进入鼻腔和口腔。

  哪里不对?

  周予安闭上眼睛,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一遍还是没有答案。

  脖颈纤细,没有勒痕和掐痕,死者也没有出现窒息反应。没有外伤,指甲平整,涂有丹蔻,颜色靓丽,符合大婚时的装扮。鞋袜上微有褶皱,是入睡时形成的自然折痕。脚指甲也被修剪过,看其长度与手指甲是同一时间修剪的。

  从江映月身上没有找到更多线索。

  出了京兆府衙门直奔义庄,梁霜坐在义庄门前的台阶上发呆,见到周予安立马跑了过来。

  “娘……姑娘回来了,可有收获?”

  周予安给梁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入义庄之后再问。梁霜没敢耽搁,掏出钥匙,打开义庄的门。关门时特意往外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义庄是周予安见过的最干净的义庄,棺材排列整齐,每具棺材前都放着一个烛台,烛台上插着一支蜡烛。烛台前是个小香炉,香炉旁有个铜盆。棺中有人的,蜡烛是点燃的,铜盆里还有烧过的值钱。棺中无人的,蜡烛是新的,铜盆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梁霜的师傅是个讲究人,无论棺中之人身份高低,是否有亲眷,在他的义庄里一视同仁。

  梁霜把周予安领到最里面,指着一口较大的棺材道:“他们在这里。娘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的尸体跟江姨娘的尸体有些不大一样。尤其是那些小厮的,根本看不出生前是个人。”

  “我看过你给我抄录的东西,也复验了江姨娘的尸身,如同你师傅记录的那样,没能从她身上找出更多线索。”

  “若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娘娘,一定能发现更多线索,我师傅说的。”梁霜将棺盖推开:“娘娘不知道,我师傅之所以愿意收下我就是因为娘娘。我跟我师傅说,我要成为像娘娘一样的人。师傅见过娘娘验尸,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像娘娘一样进入鬼谷,成为比现在还要优秀的仵作。”

  “你师傅想入鬼谷?”

  “我听我师傅说过。”棺盖极重,梁霜不让周予安动手,自个儿用力一点一点往后推。边推,边气喘吁吁道:“师傅年轻时去参加鬼谷的收徒考试,眼见着到了山脚下,愣是没管住肚子里的酒虫把自个儿喝醉了。”

  “鬼谷三年一收徒,他可以等三年再去。考试嘛,一次不过就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呀,我也是这么跟师傅说的。”梁霜靠在棺木上喘气:“师傅说他年轻气盛,不仅喝酒误事,还跑到鬼谷跟人叫嚣,说他是天底下最有天赋的仵作。人家鬼谷倒也没跟他计较,就是派了一个小姑娘跟他比试,结果师傅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小姑娘?”周予安忽地想起幼年时发生的那件事:“你那师傅可是姓陶?”

  “娘娘知道?”梁霜脑中闪过一道光:“那个让我师傅输掉比赛的人该不会是娘娘你吧?”

  “不是,我入谷晚,没那能耐。”探身看向棺木,棺木里盛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一具碳化严重,只能勉强看出个躯干,另外一具还算完好。从姿势来看,应是护在江映月身上的那个婢女。

  尸体呈俯卧位,其头面部、胸腹部及双上肢炭化严重,部分皮下软组织郡炭化缺失,而背部、左肩部、盆部及双下肢炭化较轻,大部分皮肤尚存,炭化程度诧异较大。

  “娘娘,这人都烧成这样了,还能找出有用的线索吗?”

  “线索有,至于有用没用还得另行判断。”周予安把梁霜叫到跟前,取下簪子,从死者的左肩部开始向下滑动,停到死者的左腹股部指着那条线道:“皮肤纹理方向不一致,你从这个角度看,觉得它们像什么?”

  梁霜左看右看,挠着头说:“像是河水被风吹出来的线。”

  “霜儿很聪明。”周予安让梁霜帮忙将尸体侧过来:“尸体呈俯卧位,腹侧位置较低背侧炭化反而重。她不是坠落之后被烧死的,而是在客栈烧毁坍塌之前就已经死了。火是从她身旁燃起的,凶手在她衣服上撒下了豆油。豆油助燃,才会将她烧成这样。”

  “烧成这样是什么意思?”梁霜看着旁边那一具尸体:“她与那具尸体有何不同?”

  “她是窒息而死,是被人掐死的。”周予安示意梁霜看向她的双手:“仵作与大夫一样,都需要望闻问切。大夫问的是活人,仵作问的是死人。死人要如何问?将自己想象成死者,还原她死前所经历的一切,直到与这具尸体吻合。看她的断臂处,想象一个人被大火烧灼的景象。”

  梁霜依着周予安的吩咐,闭着眼睛想,脑海里出现了两幅画面,一幅是活人在火里挣扎,最后定格成一具被炭化的尸体。一幅是死人在火里被烧,肢体随着火苗抖动,慢慢的变成一个姿势,但这个姿势似与眼前所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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