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牢,沈明立马将那些虫子放回草丛。
“还是夫人的招管用,几个肉虫子就吓得他们全招了。”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周予安看着残破的沈宅:“将毒药掺在火硝里,这拨人够毒的。”
“亏得遇见了夫人的师傅,要不我沈明这条命就交代出去了。”
“我师傅呢?”
“在破墙那边儿。”沈明垫着脚往破墙那边看了看:“我陪夫人过去。”
“不用,你把里面的料理了。”周予安有些可惜这栋宅子,“这是冯家的祖宅吧?就这么给毁了。”
“毁了就毁了,刚好把这院子再修修。”沈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宅子最初只有这边这么大一点儿,是我爹娘一边做生意一边扩的。我娘是个急性子,想到就去做。我爹是个慢性子,习惯三思而后行,于是这院子就成了不三不四的模样。就他们炸的那块儿,屋子从三间变成两间,又从两间变成三间,看着还行,实际上没法主人。公子早就想拆了,没顾上。
眼下倒好,省事儿了。”
“需要多少钱,找我来拿。”周予安递了个小箱子过去:“这里面是三千两银子,我没修过这么大的院子不知道够不够。”
“三千两?夫人真大气。”沈明抱住盒子:“夫人放心,我一定找镇子上最好的工匠,把这院子修的妥妥当当的。”
“我要跟师傅去北狄。”周予安开口。
“我跟夫人一起去!”
“你留下来修宅子,找几个功夫好的做护院,实在找不着就去青莲寺。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修好的宅子留给你,但要给我们留一处阳光好的偏房,最好院子里能种满梨树。”
“夫人——”
“沈明,你是属于燕云镇的。”周予安往前走:“好好守着这个镇子,就当是帮我们。”
沈明没动,目送着周予安去了破房那边。
“师傅!”
“明日启程,有问题吗?”
周予安摇头:“师傅怀疑是谁?”
宋鹤青看着她:“你的怀疑对象又是谁?”
周予安抿了下嘴:“安儿的怀疑可能是错的,安儿想在查查,等查清楚了再告诉师傅。”
宋鹤青背着手:“巧了,师傅也是这么想的。”
走了一日,赶在日落前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小镇。镇子不大,约莫只有燕云镇的一半大小,却跟燕云镇一样依山傍水,格外安宁。周予安开了三间客栈,师傅与三师兄一间,她自个儿一间。
店小二在前面引路,“姑娘的师傅可真年轻!”
闻言,周予安扭头看着宋鹤青:“师傅,小二哥说你真年轻。”
店小二一慌,赶紧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小的这个年轻不是那种意思。小的在这客栈里见过不少当师傅的,但没见过像您这么年轻的。
您是教书的夫子吧?旁边这位是您的护卫?”
护卫说的是三师兄。
只见三师兄斜睨店小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什么眼神?
见状,周予安笑道:“小二哥好眼神,我师傅就是个教书的,我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徒弟。家里祖母病重,我爹有事儿走不开,让师傅带我先行。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镇子,不知这镇子叫什么名字?”
“就咱这小镇子哪有什么名字呀。”小二嘿嘿笑着:“诸位客官就当它是个无名镇吧。”
“无名镇,倒也是个好名字。”周予安轻叹一声:“一路奔波劳累,店里可有热水,我们师徒三人想要泡泡脚。”
“有,咱这后院烧着呢。姑娘稍等,这就把热水给您打来。”店小二推开门,笑吟吟的引着周予安进门:“这间是姑娘的,隔壁那间稍微大些,除了大床外还有个竹榻,刚好供您师傅还有这位兄弟休息。”
说罢,店小二小跑着将隔壁的房间推开。
三师兄道:“我们自己来,你去打水吧。”
店小二应了声,目光从三人身上溜过,笑呵呵地下楼去了。三师兄凝着店小二的背影说了句:“黑店!师妹安心入睡,师兄断不会让这些人扰了师妹的好梦。”
“多谢三师兄。”周予安一只脚迈进房里:“师兄猜猜看,他们会在哪里动手脚。”
“水里,热水里。”三师兄往楼下瞄了眼:“楼下丁字号房,房主是个走江湖的杂耍艺人,脾气不好,方才我们上楼时,他至少骂了那个送水的店小二十句。热水已经送进去这么长时间了,那人却毫无反应,不是睡着了,就是晕倒了。房间里亮着灯,透过窗纸能看到水汽,水汽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就是杂耍艺人。
“三师兄好眼力,那我这洗脚水是泡呀还是不泡?”
“师妹是在开我的玩笑吗?”三师兄挑眉:“区区微毒,还能奈何得了师妹。”
“你师妹要做娘亲了,你师傅我要做师公了。”宋鹤青坐在床沿上:“处理一下,若你还想有人叫你舅舅。”
三师兄脸色变了,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跃入后院。后院的杂役们只觉得眼前起了一阵雾,再看时,三师兄已经回到了楼上,正帮宋鹤青挂衣裳,好像刚刚翻入后院的那个不是他似的。后院里的雾散了,谁都没把那雾放在心上。沸腾的铁锅里,白色微末与沸水融到一起。
周予安睡得浅,听见动静,蹑手蹑脚打开门。三师兄往门内瞅了眼,推着她进了屋。
“起来作甚,赶紧睡去。”
“几个?”周予安小声问。
“五个,领头的是那个来送水的店小二。”三师兄示意周予安噤声:“鬼谷有你一个夜猫子就够了,别让你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一样。师妹,言传身教!”
周予安吐舌,小声道:“没事儿,孩子兴许随他爹。”
三师兄的脸黑了,拉门出去,闷闷地说了声:“还不如随你呢!”
“为啥呀?”周予安跟出去。
走廊里,银链子如蛇一般游走,伴着噼里啪啦一阵响,五个蒙面人像下饺子一样掉到楼下。
“沈崇明是个煞星,天底下有一个就够了。”三师兄跃下楼,揪住那个为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