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是仇人呢？”嗓音低沉，夹带着一丝委屈与可怜：“不是不想见你，而是不知见了你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伸手摸了摸他的前额：“你母亲与周家的事早就说清楚了！至于孩子，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与你无关。沈崇明，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怕到来了云州也不敢见我？”

　　沈崇明将她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不是母亲与周老太医的事情，亦不是沈家与周家的事情，而是沈家与江家，我与你的事情。”

　　“沈家与江家的关系我知道，没有皇帝的默许，假江凛与秦柔不可能在皇城里作威作福。以沈氏为代表的皇族和以假江凛代表的北狄势力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合作。”周予安捏住他的手指：“你是姓沈，可你代替不了整个沈氏皇族。沈崇明，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的。”

　　沈崇明摇头，握住周予安的肩头，低眉看她：“与假江凛密会之人是我皇兄，害死你母亲，让你服下哑药之人也是我皇兄。”

　　“齐王？”周予安推开他的手：“怎么会是齐王？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虽记不得那人的长相，可他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他绝不是齐王！”

　　“不是齐王，是曾经的安王，当今皇上的父皇。”沈崇明叹了口气：“一切皆源于那个皇位！父皇害我母亲，害我手足是忌惮司马家。安王兄害你们江家，是害怕新郡即位后无法令江家臣服，驾驭江家军。”

　　“无稽之谈，我父亲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周予安摇头：“我娘只是个幽居后宅的女子，与你们沈家的皇权之争毫无牵扯。”

　　“我外祖父又何尝有过谋逆之心？”沈崇明苦笑：“我的母亲司马嫣然又何尝不是幽居后宅的女子？还有我那些夭折的兄长们，他们又有什么错？君心难测，难测的不是君心，而是君王的猜忌之心。”

　　“你怕我——”

　　“怕！”沈崇明坦诚道：“安王兄与北狄合谋不止是忌惮江家军，更是忌惮我。十年前，我已随军入军营，军中不少是我外祖父的旧部。在诸位王兄眼里，我是一个拥有兵权的亲王。

　　“他们怕江家拥立你。”周予安握紧拳头：“因为你我的婚约。”

　　沈崇明点头：“周家之事因我母亲而起，江家之事因我而起，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你糊涂！”周予安猛地推了沈崇明一下：“周家之事不是因你母亲而起，是因为你的父皇！江家之事也不是因你而起，而是因为你的父兄。司马家，周家，江家，都是他们玩弄皇权的牺牲品。”

　　“我姓沈！”沈崇明闭了眼，痛哭道：“他们与我是父子，是兄弟，是叔侄。我可以不为我的外祖父，我的母亲报仇，因为我不止是沈崇明，还是大晋的长宁王，皇上的九皇叔。江山社稷，黎明百姓都比我的私怨重要。你不同，你应该为你的外祖父，母亲，父亲讨还公道。”

　　“沈崇明！”周予安抱住他：“你不用这么难为自己。”

　　“我没事，我的恩怨早就放下了。”沈崇明看着她的眼睛：“我将母亲的灵柩从皇陵里迁了出来，把她安置在外祖父身旁。有外祖父护着，她不会再受旁人的欺负。害我兄长，给我和母亲下毒的人也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周予安靠在他身上：“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我怕我会欺负你，我怕我的存在让你为难。”沈崇明帮她理着耳边碎发：“放你走，我舍不得，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王妃。让你杀了我，你又舍不得，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愿意为了我委屈你自己。作为你的丈夫，我想要你为你的亲人复仇，作为大晋的长宁王，皇上的九皇叔我得拦着你。予安，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

　　“你护你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报的仇有什么相干。”周予安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下：“你就是因为这个破理由躲着我，让我为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沈崇明，你那聪明的脑子是被傀儡给吃了吗？”

　　“是被你给吃了，夫人没听过关心则乱吗?”沈崇明握住她的手：“不瞒夫人，当年之事，安王，齐王，宁王以及禹王都有参与。”

　　“除了齐王外，剩下的那几位都不在了。”

　　“实力最强的宁王兄被最没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安王兄怂恿逼供。宁王兄兵败，死于宣武门下。宁王妃，宁王兄的两个孩子，以及宁王妃的母族皆被父皇屠戮殆尽，宁王兄一脉没人了。”

　　“禹王兄想要走捷径，靠着俞妃娘娘在前朝后宫经营的力量坐上那个皇位，却被老实木讷的安王兄用一杯毒酒给送走了。他府里只有一个侧妃，被俞妃娘娘逼着殉葬，没有留下后人。”

　　“安王兄登基后，俞妃娘娘暴毙于太妃宫中，死因很是可疑。”

　　“安王是小皇帝的父亲，齐王有难言之隐，没有子嗣。”周予安恍然道：“你是怕我去找那个小皇帝复仇?”

　　“是！”沈崇明扶住周予安的肩膀，正色道：

　　“若是安王兄还活着，就算他是帝王我也会为你跟你的母亲讨回公道。弑兄如何？弑帝又如何？欠了旁人的终归要还。可安王兄死了，你这公道我不知该如何为你讨还。”

　　“父债子偿……”感觉到沈崇明手腕一紧，周予安继续道：“虽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十年前的小皇帝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我若向他讨债，岂不是与当初伤害我的安王一样。”

　　“夫人英明！”

　　“少来！”周予安抿了抿唇，“我可以不找小皇帝报仇，但当年参与此事的齐王，太后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崇明松了口气：“我愿助夫人一臂之力！”

　　“真的？”周予安勾住他的脖子：“太后娘娘的命也可以？”

　　“可以！”沈崇明把她抱到自个儿腿上：“皇上年幼，以太后为主的外戚总想干政。没了太后，于皇上而言只有利没有弊。夫人想要何时动手？我让宫中禁卫行个方便。”

　　“如此痛快，夫君莫不是想要借刀杀人？”周予安抚着她的耳朵，“民间传言，你与太后娘娘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