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林清婉和沈崇明？！
周予安眸光微动，心中百转千回，隐约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烧。她扭过头看沈崇明，眼神中透出一种连她都未曾察觉到的不满，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你以后只能跟我生孩子！
沈崇明叹了口气，抓着她的肩膀道：“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听我说。”
“好！”周予安轻声道：“我听你跟我狡辩。”
“扑哧！”林清婉用手捂住嘴。
“她叫林清婉，以前是我的属下，现在是副将余良的妻子。常明山一役中，他以自身性命护我，断了条胳膊，现已解甲归田。我知他们住在此处，但今日之前从未联系过。”
周予安挑眉：你看我信你吗？
“真没联系过！”沈崇明有些难堪道，“认识林清婉那年，我十三岁。六年前，她嫁给余良为妻，余良带她回普陀镇置了宅子。普陀镇，是林清婉的老家。”
“爷没骗你，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跟在他那个坏心眼儿的叔叔后面。”林清婉挥着帕子道：“想当年我也是京城里头赫赫有名的，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想见我的人，得从城东排到城西去。啧啧，美人迟暮，不敢忆当年吶。”
花魁？
周予安不知怎的想到了春风楼。
原来沈崇明早就去过那样的地方，亏她之前还担心他。
“那年，我正好十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啊呸，假的，除了弹琴是真的，也就我这张脸是真的。”林清婉捂着嘴笑：“爷那叔叔心眼儿坏得很，欺负爷年纪小，净往那红粉骷髅的地方带。寻常孩子哪见过那样的阵仗，不是吓着了，就是迷着了，唯有爷不一样，在他叔叔的眼皮底下跟我谈生意。他帮我赎身，我帮他糊弄叔叔。爷是个讲信用的，事成之后，把我从那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救了出来。”
“爷长得好看，难免不让人对他生出几分爱慕。”林清婉毫不掩饰地盯着那张脸，眼神变得格外坦荡，“虽说我年纪比他大，可我也没奢望过给他做夫人。我寻思着，做个偏房也不错。女大三，抱金砖，我可值好几块儿金砖呢。再不济，做个外室也行。爷瞧不上我，嫌我老。”
林清婉翘着嘴：“不瞒姑娘，我那会儿对爷确实存了几分心思，也逗过爷几回，爷差点把我给杀了。我是聪明人，知难而退，跟在爷身边做了他的属下，帮他打探些消息啥的。后来，我跟着爷到了军营，认识了他身边的副将，跟他成了两口子。”
林清婉娇羞道：“我们家老余长得不如爷好看，这是实话，可他心里有我，有我们家孩子，我是实打实地跟他过日子的。我呢，也就敢跟爷开开玩笑，姑娘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往心里去。”周予安笑着：“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姑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您放心，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对爷起什么心思的。”林清婉眯眼笑着：“居家过日子还得是我们家老余。爷这样的人，我可降不住。算算时间，我们家老余也该回来了，你们先做，我去厨房准备。”
宅子不大，却有三进，东西两侧又带着两个小跨院。余家夫妇住在上房，两个儿子住在西跨院，东边是给客人住的，眼下是他们的住处。
院子是常打扫的，里面的铺盖都是新的，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周予安换了衣服，见林清婉在厨房里忙活，卷着袖子进了厨房。与方才风情万种的林清婉不同，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秀美的厨娘，
“林姐姐这是要做红烧狮子头？”
“老余喜欢。”林清婉哼着小曲儿捏肉丸子：“刚认识我们家老余的时候他特别烦我，觉得我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儿没有一处是正经的。什么是正经？非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正经？我呸！就他们这些破男人事儿多，我的出身我又不能选。活着已经够累了，还得顾及他们怎么看，怎么想？我就是我，从前是我，现在是我，以后也是我，我怎么高兴我就怎么活。”
说着，林清婉将做好的肉丸子放到笊篱里，下热油锅一滚，一个个狮子头，变成了金黄色儿。
“老余对我改观就是因为这红烧狮子头，他没想到我一个花魁娘子竟能做得一手好菜，他哪里知道，我这是小时候饿的。”林清婉嘟着嘴：“小时候不愿意学那些劳什子东西，嬷嬷见我长得好看，不忍心打我，就让我饿着。关我那地方正好对着酒楼，我天天听，日日闻，慢慢地就记住了那些菜。稍有有点儿名头后，我就置了个小厨房，不见客的时候就窝在里面做吃的。刚开始做得可难吃了，架不住我时间多，练着练着就练出来了。如今，我可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我们家老余能娶到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八辈子不够，十辈子。”中年男人提着上好的五花肉走进来，瞧见周予安，收脚，停在门口：“属下余良，见过姑娘。”
“余大哥见外了，我叫周予安，你叫我予安就行。”周予安去接肉，被余良挡了过去。
“姑娘是主，怎敢劳烦姑娘动手？我给婉儿打下手打惯了，不是我洗的肉，婉儿不做。”
“他说得都是真的，姑娘去外头等着吧，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林清婉手脚麻利的将狮子头盛出来放进大锅里，加入各种调味料后开始蒸煮：“方才瞧了眼姑娘的手，姑娘也是个善厨艺的，爷真是有福气，竟得了姑娘的喜欢。姑娘赶紧出去吧，爷在那儿眼巴巴看着呢。”
抬头，果见沈崇明在外头站着。
“林姐姐不让我帮忙。”周予安道：“她是个好娘子，很爱自己的夫君。”
“不气了？”沈崇明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人在官场，难免会有些应酬，从前都是她帮我的挡的，老余知道。以后，你帮我挡。”
“不带这么白使唤人的。”周予安问沈崇明要银子：“肉是余大哥买的，饭是林姐姐做的，该承的情我承，不该承的情，我一丝一毫都不会承。你，沈崇明，别想糊弄我。”
“明日带你去镇上转转，添置些东西，顺便取银子。”沈崇明点着她的鼻尖：“先吃饭，再验尸，答应我的你也得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