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媚桃的房间无法找出更多线索之后，几人便准备离开。

　　看着楼下翩然起舞的舞姬，姜令仪若有所思地问道：“之前听说百花楼除了媚桃还有另一位花魁，大人和平校尉见过她了吗？”

　　“昨日已经提审过了，她确实和死者关系不好，但当晚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不止一个人可以为她作证。而且她比死者要瘦弱得多，独自一人将死者从窗口推下还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事。”平琛解释说。

　　没想到平琛看着对自己老大不耐烦，但仔细一想有问必答，还详尽易懂，是个还不错的工作伙伴。

　　姜令仪对他露了个微笑，“我想见见那位姑娘可以吗？”

　　平琛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无所适从，扭头看自家大人寻求意见。云景栎默默点头。

　　仅剩的这位花魁正在为一会儿登台跳舞做准备，乌发半挽，妆容美艳。看见平琛拉长的脸，她翻了个白眼，随意扯过一件外袍裹在舞裙外边，挡住了薄纱下隐约透出的肌肤。

　　她同样也多看了那位大理寺新上任的大人几眼，见他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身上有过停留，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而打量中间那位小姑娘。

　　“怎么，平日里说不定逛遍了京城的花楼，现在有正经姑娘在，你们这些男人就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放肆！”平琛横眉怒目，冷声喝道，“休要平白玷污我家大人的清誉。”

　　云景栎的眉眼也冷了下来，垂眼变相催促姜令仪：“姜姑娘不是有话要问？”

　　其实刚进门时姜令仪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轻嗅着空气中的淡淡梅香，抬眉确认：“你叫若梅？”

　　女子拨了拨颈边的头发，风情万种。

　　“是。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整个晚上我都在房间里陪客人，没有见过媚桃，再怎么问我也是一样的说法，你们想破案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没说怀疑你啊。”姜令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若梅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挑眉讥讽道：“姑娘要做什么？我是个妓子，姑娘清白之身，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姜令仪非但没有停下，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身上好香啊，问着像是梅花的味道，是用了香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个？”

　　若梅挣开姜令仪的禁锢，脸上的假笑也收了回去，“几位大人，我还要忙着接待客人呢，要是没什么正事，咱们就别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平琛也没想到姜令仪卖了这么大的关子，临了就问出这句话，更加笃定她是被萧家派来拖延调查进度，欲要开口诘问，但被云景栎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牢的狱卒曾将昨日姜令仪和萧宸朔狱中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他。

　　他记得萧宸朔说过媚桃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桃花香气，刚才姜令仪又在媚桃的房间中到处寻找可疑的味道，结合对若梅的问话，云景栎心中隐约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果然就见姜令仪收起了笑，纤眉一挑，问道：“你叫若梅，身上自带梅香，而据萧三公子所言，媚桃的身上也总是有桃花的香气，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这和姑娘你有什么关系？”若梅冷冷地撇开头。

　　“这和我当然没有关系。”

　　姜令仪侧头看向平琛，对方一脸莫名。

　　“平校尉，麻烦你按住若梅姑娘，我要好好为她把个脉。”

　　她大概明白萧宸朔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了。

　　......

　　百花楼的鸨母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与姜令仪常在艺术作品中见到的过度丰腴形象不同，她身材纤细高挑，脸上虽难免有了细纹，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难想象年轻时的风姿。

　　“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

　　大概是忙着招待客人，面对姜令仪三人的询问，鸨母显得很不耐烦。

　　姜令仪站在两个男人背后仔细翻阅着文书。

　　上面详细记录了百花楼的鸨母和花娘们之前的证言。

　　媚桃平时偶尔会有些风寒的小病，但总体一直都算健康，且因为有萧宸朔的关照，她一直是百花楼中风头最盛，最受人艳羡的女人，既不可能突然发病亡故，也没有理由跳楼自杀。

　　考虑到她平日里为人比较高调，仗着萧宸朔的势在其他花娘面前颇为刁蛮跋扈，大理寺也分别审问了每一个花娘，想要知道死者曾与哪些人结仇。

　　最后得到的答案与若梅所说的一样。百花楼里对她没有恶感的人屈指可数，但都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最多有些口角，要说因为积怨而行凶，大家都想不出可以怀疑的人。

　　大理寺的调查十分详细，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因此才使得萧宸朔的嫌疑更大，因为从始至终，只有他在当日和媚桃单独相处，且在人死后不知所踪，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那几个时辰间的行动。

　　“我说过了，女人堆里头，特别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因为客人吵嘴几句再正常不过，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百花楼里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争风吃醋就害人性命。大人，失足坠楼而已，不用这么大题小做吧？”

　　鸨母抱着手臂斜靠廊柱，对媚桃的死不以为意。

　　“哼。”平琛冷哼一声，戳穿道，“我看你是怕得罪了萧三公子，日后少了一个财主吧。”

　　“大人，你们这么来来去去的，还带着官差在里头守门，再多个几天，别说萧三公子，别的财主也都得吓跑了，到时候缺的银子谁给我补上呢。”

　　此地是百花楼后边的小院，也是鸨母日常起居的地方。与楼里的浮华喧嚣不同，这个小院朴实简单，院中还种着一株正值花期的白玉兰，半开的洁白花苞簇拥于枝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纯洁而又秀美。

　　姜令仪收回目光，开口打断了两人无意义的争论。

　　“妈妈别着急，我只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鸨母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张阳光底下明丽动人的脸。

　　“是什么？你说。”

　　“百花楼的花魁身上所带异香，到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