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施可盈的提醒来看，交易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姜令仪早已配制好了莲妃需要的药丸，只需静静等待对方传召。

　　熬夜赶工这么多天，现在总算是有时间好好歇一歇。

　　从大长公主的别院回姜府之后，姜令仪依旧径直回了栖云院，半点没有要去主院给姜承望夫妇请安的意思。

　　想来他们现在也正为自己在春宴上的表现犹疑着，没空搭理自己。

　　樱兰回来之后立刻叽叽喳喳地向其他人分享白日的见闻，对姜令仪深藏不露的琴艺更是大加夸赞。

　　“奴婢之前在府里也从来没听说过姑娘会弹筝，那个什么陈二公子，还有周家的那个姑娘，个个都以为咱们姑娘好欺负呢，硬要逼着姑娘出去献艺。”

　　她抚掌而笑，眉飞色舞地还原当时的情景。

　　“我们站在山脚下，听着她们传下来的消息都急死了，结果呢，没过一会儿，公主府里的人下来说，咱们姑娘不仅会弹，弹的曲子把一群公子小姐都震惊了，因为那曲子不仅好听，而且其他人连听都没听过，大家都说是大姑娘自己写的呢。”

　　隔着一扇窗，净房里的姜令仪一边洗澡一边被迫听着樱兰给自己吹牛，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几乎已经适应了古代官宦小姐的生活，但沐浴要人伺候这点依旧很难适应，所以从不让人跟进净房。

　　栖云院只有她一个主子，加上罗音华的人，一共六个小丫鬟一个婆子伺候她一个，她们的工作量自然不用过多赘述。

　　白天主子带着两个丫头去了远近闻名的春宴，其他人也都是十几岁的少女，不可能没有一点好奇的心思，这不忙完手上的事儿之后这群闲人就聚在外头津津有味地讨论了起来。

　　大长公主也真是个奇人，不让她们自己的侍女跟上百花台伺候，却派专人实时传递消息，生怕这些人错过上头发生的事情。

　　也难怪，据说每年春宴上，各府公子姑娘们的表现不出两日便能传遍整个京城。哪些人崭露头角、大放异彩，哪些人又学艺不精当众败下阵去，众人当时的神态动作都能被传得活灵活现。

　　如果没有这些个爱动嘴皮子，接触的人又杂乱繁多的丫头小厮们，消息不就不好传出去了吗，春宴的地位和知名度也会大打折扣。

　　“三姑娘身边的彩萱听说周家姑娘吃瘪，别提多高兴了。我也偷偷打听了陈二公子的样貌，他下来时倒没见着脸色不好，看来也被我们姑娘的才华折服了。”

　　“竟然这么好玩，我真想当场看看那些想看姑娘笑话的人被打脸之后的表情。”碧青的声音听上去兴致勃勃。

　　“还有呢。”小丫头们反应热烈，樱兰愈发有兴致，几乎都忘了一墙之隔的姜令仪。

　　“下午的时候，赵府的琦公子落水了，也是我们姑娘把他给救醒的，我估摸着明天这事儿就得传遍了。我们姑娘真是......”

　　“真是什么？”

　　窗户被人推开，氤氲的水汽之中，姜令仪披着淡黄色的外袍，沾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懒懒地靠窗看着她们。

　　“姑、姑娘。”樱兰舌头打结，一时也忘了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姜令仪扫视了一圈。包括樱兰在内，罗音华塞到她院子里的四个小丫鬟都在，碧青也站在窗外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只有若虹和张妈妈不见人影。

　　若虹从在别院时就不太对劲，不过姜令仪自认和她的关系也不到要促膝长谈的程度。

　　她淡淡地问了一句：“张妈妈呢？”

　　“哦，先前洗衣服的王婆子来找，说是有事跟张妈妈商量，她俩一块儿出去了。”一个小丫鬟应道。

　　姜令仪皱眉拨了拨紧贴在脖颈上的发丝，转身往净房的木门走去。碧青立即甩下一群人进屋，先发制人拿起布巾。

　　“姑娘，奴婢来替你擦头发。”

　　之前张妈妈曾经给她和若虹说过，只有她们三人是栖云院的老人，姑娘和夫人关系不好，也不放心用主院派来的人，这真是自己表忠心的机会，一定要牢牢占住姑娘身边的位置。

　　姜令仪瞥了一眼已经铺好的床铺，朝着碧青点头，“让她们没什么事儿的人都下去休息吧，还有......”

　　碧青开了半扇门按姜令仪的意思打发了她们，“啪”地一下又关紧了，不给人窥探内室的机会。

　　“我话还没说完。”姜令仪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让樱兰进来。”

　　碧青讪讪地抿了抿唇，“哦，奴婢遵命。”

　　樱兰好不容易得到了近身伺候的机会，而且还是姜令仪主动开口，颇为得意地向碧青抛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她走到坐在铜镜前的姜令仪身后，刚想抢过碧青手里的帕子，姜令仪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你站一边就好了，我有话要问你。”

　　这下换做碧青骄傲地朝她轻哼一声，挤开人给主子擦起了头发。

　　姜令仪对她们幼稚的攻防战视而不见，食指轻敲着梳妆台的桌面，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刚才说，姜令婉身边的彩萱认识今天要跟我比试的周姑娘？”

　　“是啊。”三姑娘和周家姑娘不和，府里很多人都知道，算不上什么秘密，所以樱兰也没想着要隐瞒，“三姑娘和周姑娘从下就不对付，两个人只要遇见了必定会吵架。今天周姑娘丢了面子，奴婢觉得，三姑娘大概会很开心吧。”

　　她想到姜令仪和姜令婉僵硬的关系，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奴婢猜想，今日两位姑娘恐怕也有过相遇，相遇就一定会有争执，说不定三姑娘心里还会感谢姑娘你替她出了一口气。”

　　姜令仪食指顿在半空中，抬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弯嘴角。

　　“我觉得也是。”

　　白天的事，陈二公子或许真是因为之前有那位被罚敬茶牵马的男子的先例在，提出来只是为了找乐子，但周潇潇选自己作为对手却不可谓不奇怪。

　　在当时的情况下，谁选这个公认无才无德的姜大姑娘做对手都是自揭短处，周潇潇和自己素未谋面，怎么会无缘无故搞针对。

　　如果这真的跟姜令婉有关系的话。

　　姜令仪凤眼微微眯起，灯笼透出的烛火在她眼中晕成一片。

　　能想出这种损人利己又一石二鸟的小花招，也许她并不是只能被当做姜令曦身边毫无价值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