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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慈母之心

照影曲 林遇泽 3347 2024-11-13 10:52

  “我如今只盼着能够好好抚育我的嘉温,看着她平安顺遂地长大。”袅舞悠悠吐一口气,仔细瞧着粘在手上的一颗青梅,闲闲注视着上头的蜜渍,几乎看得出神,“我有闲暇去探究陛下的心思,倒不如安安心心做我的贵姬娘娘,来日盼得个太妃之位,为嘉温寻摸一个好去处。”

  “你尚且有一位帝姬可以思量筹谋,倒不如我一人轻松,自由自在。”柔和璀璨的日光下,映射着瑶光殿窗棂上投来的和合二仙图案,敛敏温软一笑,面容似秋日的一阵微风,松松冉冉,神情颇不在意,一如她身上穿着的嫩姜黄遍绣大宜子孙四字的五彩线绣锦纹宫装,固然简约,到底泛滥出一片同色的灿烂光芒,交相辉映,叫人分不清何者愈加耀眼夺目,“我只盼能够护得住族人便罢。至于陛下的真心,我不敢奢望,也从未奢望过。”说着,悠悠然捏起青瓷茶盖,仔细琢磨着上头的芙蓉花瓣何等精妙无双。

  “你自入宫起便恩宠些微,若非有皇太太后暗中袒护,只怕你依旧默默无闻,系一介小小嫔御。”我暗暗叹出一口气,起身浣手,继而重新入座,收一收臂间的赭石色纯金线织芙蓉含苞轻纱披帛,重新以两副缠臂金牢牢禁锢住,瞧着微风吹拂下纷飞而起的轻纱披帛,映衬着纯金线反射出的金灿之芒,回忆起初入宫那岁的中秋晚宴并之后每一日的椒房殿晨昏定省,敛敏她始终淡漠,无意君恩,仿佛一介春日微风若有似无地拂面一番,轻软无感,心内不仅为敛敏担忧起来。

  “皇太太后的心意,我如何不晓得。然则依我的姿容,如何能教陛下心甘情愿立我为后。皇太太后的心思,终究棋差一招。”敛敏如玉一般纯净细腻的眼神满是波澜不惊,口中道出轻描淡写一句话,素手柔荑捏着茶盖,轻飘飘浮着碧悠悠的清澈茶面,神态漫不经心。

  婺藕警惕起来,眼皮微微一跳,一味地瞧着敛敏,仔细盯着,不紧不慢道:“那可未必。你这般容貌若稍加装扮,亦可端丽动人。纵不如墨美人、琅贵妃那般国色端庄、出身尊贵显赫,到底也过得去了。且有皇太太后在旁相助,自然如虎添翼,如何不得与陛下合称夫妻?”眼眸中所含之情意味深长。

  恍惚一个转神,墨黑色的瞳仁转眼之间,那日皇帝的话语自我脑海深处传来:长乐宫内殿照长贵妃之礼布置,取夫妻之意。

  我心下暗暗叹息一声:夫妻,在这御殿中,所谓的夫妻不过系两张天下独一无二、前后摆放的椅子罢了。能称得上夫妻的人,唯有帝后。如何敢叫人奢望举案齐眉、恩爱缠绵。如今,长乐宫虽非中宫布置,到底取了夫妻之意。皇帝此举,纵使我有自知之明,心底明知不可能,亦不禁遐想非非,放肆嚣张地憧憬起来日的辉煌。

  微微一转眼波,只见敛敏一味悠然自得地瞧着我,嘴角含笑,似春风般柔和,语气亦带上了几分嫩姜黄那股淡淡的春光暖意,光艳四射如初春的暖阳,“我曾听皇太太后说起,陛下早年命人修整长乐宫,加以锦珍绮丽装饰,便系候一位绝代佳人入主。我如何称得上佳人?倒是清歌这般得陛下钟爱,只怕来日凤座之上,倒有几分琅贵妃的影子。”一壁瞧了婺藕一眼,以作打趣。

  我心知此乃实情,到底只当作一介玩笑,低头整理起手腕上的玉镯,翠色水嫩,日光下莹莹如一汪碧波,乃上好的碧玉打磨而成,故作一笑,语气带上了几分不经意,婉转道:“我不过一介低贱人家出身的民女,如何配得上凤座,又怎可母仪天下?何况论起位分,还有侯贤妃一枝独秀呢。纵使敏姐姐你再自谦,到底出身名门,非寻常人家可比,又有皇太太后撑腰。纵使陛下再不愿,终究有你一份可能。”嘴角一模飞扬起来的笑意,轻轻松松将话题抛给了敛敏。

  “纵使我登上后位,又能如何?”敛敏依旧不以为意,仍旧自顾自地用茶盖浮着碧绿色的清澈茶面,漫不经心道,语气满不在乎,眼眸不含丝毫动心,“琅贵妃与陛下青梅竹马且恩爱多年,最后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她尚且如此,遑论咱们了。我的容貌尚且不及清歌、袅舞,遑论与琅贵妃相提并论。只怕真有这么登高的一日,亦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跌重下场。”眼眸平和如秋风轻抚,湖面之上不起一圈涟漪,却夹带了深秋狂风的寒意萧条,冰冷彻骨。

  袅舞神色亦颇为平和,瞧着殿内逐渐西斜的日头,眉间一朵金粉描绘成的梨花折射出一道冰冷的秋光寒气,寂静无声中,深有感触道:“我纵使位居贵姬之位,依旧心底寒凉,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终有一日受人暗算,凄惨而终。”言毕,吁出一口气,语调寒冽如腊月北风呼呼,一阵阵割在人的心头之上,冷气入体。

  眼见氛围愈加低落寂静,她们的神色愈加沉重而失望寂寥,我忙岔开话题,“咱们何必思量这日后之事?日后之事便系未来之事,既然未来,何必杞人忧天?不论陛下待二位姐姐宠爱如何,你们到底一位有帝姬傍身、一位诞下皇三子、一位有皇太太后庇护。纵非盛宠,到底可安然自若。若是平和度日,如何会落得个惨败而终的下场?何况,眼下御殿诸位姐妹可都盯着尚未入宫的东项四女呢。”

  “我只盼着可以安稳度日,直到青雀出宫开府。”望着殿内照进的夕阳余晖,金芒耀眼,闪烁出一片辉煌之色,憧憬起来日,婺藕嘴角一抹满足的笑意,甚是幸福安康。

  祖宗旧制:

  凡诸王宫室,并不许有离宫、别殿及台榭游翫去处。虽是朝廷嗣君掌管天下事务者,其离宫、别殿、台榭游翫去处,更不许造。

  凡亲王每岁合得粮储,皆在十月终,一次尽数支拨。其本府文武官吏俸禄及军士粮储,皆系按月支给,每月不过初五。其甲仗接缺拨付,所在有司,照依原定数目,不须每次奏闻。敢有破调稽迟者,斩。

  凡亲王钱粮,就于王所封国内府分,照依所定则例、期限放支,毋得移文当该衙门,亦不得频奏。若朝廷别有赏赐,不在已定则例之限。

  凡亲王及公主等,每岁支拨米一万石,谷四千八百石,钱四千八百贯,绢四千八百匹,绵四百五十斤,绫一百疋,罗十疋。

  今朝皇帝钦定:凡皇太子次嫡子并庶子,既封郡王之后,必俟出阁,每岁拨赐,与亲王子已封郡王者同。女俟及嫁,每岁拨赐,与亲王女已嫁者同。

  婺藕的期盼可谓系历朝历代嫔御中最为圆满的结局了。虽诞下皇子,到底继任亲王之位,不曾问鼎龙椅,可安稳度日。依仗先帝嫔御、亲王生母的身份,自可出宫与亲子安居王府,如此结局,于嫔御而言,再好不过。

  固然我与袅舞诞下的不过一位帝姬,到底来日可为新帝晋尊为太妃,有幸见得帝姬册为公主,下降京都良人世家,时不时便可母女相聚,于御殿之中安享荣华,到底算得上圆满了。

  “我倒当真是羡慕婺藕你,此番有了青雀,只怕来日的圣母皇太后之位非你莫属。”袅舞忽而收了凄凉之意,转了一副脸色,嬉笑起来,打趣般说道。

  婺藕闻言,面色一红,低下头来,身上的玛瑙色缠枝连理纹锦缎宫装流出一波赤霞之色的遗憾与失落,略微尴尬道:“固然有一颗舍利子做陪衬,到底不如广孝法师亲口预言,青雀如何及得上侯贤妃的儿子那般尊贵。”眉间浮上一层失落的神情,衬得她面色微微黯淡。

  敛敏嘴角一抹笑意缓缓舒展开,重新拾起了一旁的绣棚,一针针穿梭在紧绷着而又雪白的绣布之上,发出一声声‘噗嗤’的声响,一壁细细劝解道:“你无需妄自菲薄。如今,诞有皇子的,除了你,便系侯贤妃,你的身份如何配不上?何况,我见陛下对青雀和恭敬的态度,到底出于你等的恩宠。若你有侯贤妃那般恩宠,只怕青雀自有恭敬那般得陛下尊贵。你岂不闻‘子以母贵’四字?”

  婺藕一脸了然,点点头,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似不经意间浏览抚摸一番上头精密刺绣出的缠枝连理花纹,仿佛意欲看出什么似的,终究放下,喟然一叹道:“侯贤妃入宫多年,一朝有喜,诞下皇子,亦算是她的福分。然则我固然入宫不过尔尔,便已有一子,算得上福气深厚,到底不似她那般美艳绝伦,如何教陛下分外恩宠我。”言及于此,眼中浮现几缕寥落苦闷之色,面色不复方才的明媚阳光。

  “陛下的恩宠,可谓天底下最难获知的一件事了。当日,我莫名遭冷落、被幽禁,婺藕亦曾因焦尾琴一事遭幽禁。圣心果然难以揣摩。”我念及前头事宜,只觉心头空空落落,极不踏实,忧心忡忡道,微微蹙起了眉头,万般不解当日之事,只觉缠臂金下端的宝石冷冰冰地触碰到我的手背,带来一阵阵春末微风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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