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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闲话漫漫

照影曲 林遇泽 3319 2024-11-13 10:52

  过了良久之后,才听到她一句吞吞吐吐的话语,“前几日流言蜚语纷传,我听到了与当日湘贵妃有关的一二则消息。不知你们可有听到?”说着,神色局促不安起来,仿佛遍体长满了毛刺,细细瞧着我俩。

  “姐姐,你所言何事?”我与折淑妃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当日流言蜚语甚多,每一段听来皆有几分道理,她乍然一问,我俩自然不知所言系哪一部分。

  踌躇着,权德妃磨磨蹭蹭地犹豫了良久,终于开口道:“自从申氏被废为庶人之后,御殿之内传言来日太子登基,她自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折淑妃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姐姐,你若如此言语,当真看得起她了。今日,系陛下亲自下令将她打入冷宫。来日固然太子登基,只怕为着孝道,亦不会名正言顺地将她接出来,尊为帝太后,与皇太后东西相提并论。你素日何等敏慧,如何今日这般糊涂,竟会相信一介流传在宫人口中的闲话?”

  “固然有此理,她到底系太子生母。为着此事,陛下不曾将她赶尽杀绝。来日,若看在太子的面上,不知她会否有重新入主御殿的机会?”听了折淑妃的话,权德妃依旧难以安稳内心的澎湃,惴惴不安道。

  我摇了摇头,断然否定道:“决然不会。陛下能够看在太子的面上放她一马,留她一命,已然仁至义尽了。若来日叫天下人知晓身为一国之母的太后居然如此用心险恶,只怕会叫天下百姓耻笑。再者,陛下未必不曾考虑过命她殉葬的念头。”声音忽而沙哑起来,唏嘘叹出一口气。

  “殉葬?”仿佛从未念及此事一般,她们二人瞪大了眼睛,甚是吃惊,继而思虑一番之后,平和下来,满脸了然,点点头道:“申庶人如此行径,纵然叫陛下起了如此念头,亦无不可。再者,殉葬之旧习自商周以来便有。今日陛下为了太子的来日着想,此举亦无可非议。”

  转念一想,权德妃再次吞吞吐吐道:“清歌你身染热病之后,可听闻御殿之内还传出与湘贵妃有关的一则流言?”

  我想了想,不禁问道:“可是‘邻倩夫人’这一称号?”

  “正是。”权德妃点点头道。

  折淑妃亦细细追思回忆着,随声附和道:“我亦曾听闻此事。当日,前朝大臣对于湘贵妃的恩宠本就议论纷纷,颇为不满。后来,平帝曾意欲将邻倩夫人这一称号赐予湘贵妃,以表明其贵妃之位名正言顺。然则此话一出,别说前朝大臣,单单彼时的总管内侍即死命劝诫,这才叫平帝收回成命。”

  “身居贵妃之位,自然有夫人封号。若非为了循序渐进,只怕今日皇后绝不会有登临贵妃之位的时候——不过应个景儿。至于婳贵妃,若非前朝殷氏一族的势力,只怕陛下绝不会动如此念头。认真计较起来,唯有清歌你,出于陛下的宠爱之心,这才得了‘邻倩夫人’的称号,算得上名正言顺了。”权德妃细细历数本朝历位升任贵妃之位的由来,这才有了这一番话。

  “陛下独一无二的恩宠自然叫我受宠若惊。然则当日庄静贵妃晋为贵妃,未必与陛下的恩宠无关。再者,前朝殷氏一族的战功赫赫与庄静贵妃并无关系。真正计较起源头,只怕此事与殷氏父子征战沙场的能耐有关。庄静贵妃当日只怕是沾了她父兄的光罢了。”我掰着手指头,细细历数着。

  “无论她在陛下心里头系何等地位,今日已然魂归九泉。咱们又何必叫她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呢。”折淑妃唏嘘一声,甚是怜惜庄静贵妃的英年早逝。

  “我始终觉得当日的婳贵妃能够继任为贵妃,与陛下的恩宠并无关系。”想了想,权德妃还是说出口,细细瞧着我,解释道:“倘若她能有清歌你一般的恩宠,再凭借着殷氏父子的功劳,只怕她早早便会被晋为长贵妃。可惜,陛下对她并无过多心意,这才致使她纵使成为贵妃,亦无夫人称号。直至今日,殷氏父子立下汗马功劳,这才有幸与你旗鼓相当——你当日晋为长贵妃,可并无父兄这般支持。”末尾一句听来甚是意味深长。

  “若我族中有人在前线奋勇杀敌,抑或身为文官于前朝辅佐陛下,只怕我这一路绝不会走得这般艰难。今日,我可谓立于巅峰之地而高处不胜寒。御殿之内,众人皆视我位高权重。殊不知,来日我一旦跌落,且无论前朝抑或前线皆无人为我求情,只怕我今日何等风光,来日便会何等破落,甚至于连今日的婺藕亦不如。”

  “当日若非为了家国祈福祝祷,只怕你不会出宫二载。”折淑妃念及往事,不由得感叹道:“若非彼时我被测出身怀六甲,只怕我与你会是一样的下场。”神态上多了几分后怕。

  “如此说来,这倒是你的福分了。”我笑容可掬,继而庆幸道:“若非瑶华宫二载祈福的年华,只怕我永无登临贵妃之位的机会,遑论长贵妃了。”

  “幸而你出宫祈福之后,国泰民安。不然的话,只怕前朝那些大臣会说你身染不祥,理当以死告慰天下。”折淑妃念及往事,嘴角一抹寒凉无比的讽刺。

  “论及祸国殃民,历朝历代,无人不将灾厄的源头归咎到咱们女人头上。”权德妃吐出一口气,散不尽愁绪,眉眼间尽是忧思,“咱们哪里有这般高明的手段——能够坐上九五至尊宝座的,从来只有男人。孰能担保这当皇帝的还会暗中听凭咱们女人的吩咐?凡是良辰美景,皆系男人的功劳;但凡天灾人祸,必是咱们女人的缘故。”眼色沉重仿佛九天之上的坚硬顽石,不可感化一分一毫。

  沉默了许久,我方道出一句,语气沉重道:“但愿太子来日登基,能够效仿今日陛下这般勤政爱民。”

  任由沉默再次主宰了安仁殿半刻,权德妃微微一笑,如冬日暖阳一般融化寒冰,带来破颜的明媚春光,岔开话题,打破了僵局,对我说道:“湘贵妃的来历与恩宠,如此传奇的一生,只怕唯有清歌你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听此一言,失笑起来,“我如何能与姐姐你相比。”我伸手指了指里头正在看护着众兄弟姐妹一同玩耍的嘉和帝姬,对权德妃道:“嘉慎公主已然诞下了陛下的第一个外孙。过不了多久,自会有一个襁褓婴儿长大成人,亲亲热热地喊你一声外祖母。我如何能与姐姐你相提并论。”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折淑妃,颇具玩味。

  折淑妃亦应和着笑道:“我也正盼着来日为凤羽和为善寻摸一个好亲事。”看向内殿里头的眼神分外温暖柔和。

  “咱们皆是有过生育的女子,自然懂得‘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意思。说到底,若非为了两个女儿,只怕我在这御殿之内,毫无欢乐可言。”说着,权德妃沉默起来,面色夹带上几分夏夜雷雨前的沉闷静谧。

  “陛下的恩宠素来毫无根由。今日你得宠,明日她承恩。”念及此事,我闷闷道:“自古伴君如伴虎,这话倒是一点儿都没错。”

  “说来我至今耿耿于怀:当日我小产之后,如何不祥之词会落到你的头上?清歌你到底系做了何事,竟叫陛下一时之间将你禁足?此举毫无来由,我至今思索无果。”权德妃听闻‘毫无根由’四字,顿时念及当日我莫名受冷落,娓娓道:“自我有孕三月而不幸小产之后,随即荷华传来消息,说清歌你身染不祥之气,冲撞了我与陆氏,才致使我俩双双小产。为着御殿之内诸妃纷纷劝谏,陛下才将你禁足。”细细回味着当年的事,权德妃说的那些事叫我历历在目。

  “当日之事固然有人以讹传讹。只怕里头最根本的还是我恩宠太过之故。”思绪一转,我嘴角淡淡一笑,满脸无谓道:“陛下或许为了平息御殿之内诸妃之愤,这才将我禁足。”顿了顿,犹豫起来。眼见她俩面色疑惑不解,吐出一口气,万般庆幸道:“说到底:恩宠太过,招人嫉恨;恩宠太淡,叫人欺辱。能够像德妃姐姐你这般恰到好处,到底可遇而不可求。”

  “如此说来,我这般恩宠亦恰到好处了。”折淑妃听完,笑起来,十分满足,“如今,我只盼着可以安安稳稳地做我的淑妃娘娘,来日为我的孩子寻摸一门好亲事,便心满意足了。”

  类似的话我曾听袅舞说过。今时今日,原来有这般心境之人,竟多了个折淑妃,可见世事无绝对。念及袅舞,我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然则最终将这份担忧藏在了心底:只要我一日身居长贵妃之位,自然无人能打破袅舞沉浸佛法的安宁日子。

  这般想着,权德妃取了一块松子枣泥麻饼入口,细细咀嚼了才下咽,赞叹道:“安仁殿小厨房新来的庖丁手艺果然不错。”说着,示意我俩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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