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嬷嬷惊愕地看着万姨娘，见她吐血晕倒，看似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只好悻悻地掏出帕子擦了脸上的血。

　　又对彩云巴巴地说：“姨娘要是醒来了，你可要记得提醒她，王妃从前对她多有照拂，她是个懂事的，应该知晓如今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彩云红着眼睛：“嬷嬷也别说这些扎心的话了，姨娘现在都这么可怜了，大家还整天逼迫她，她这样身子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贾嬷嬷干笑了下：“养好身子自然是头等要事，可是王妃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啊，若是姨娘这件事办好了，回头王妃自然会记得她的好。”

　　彩云心里冷笑，却不应承，只是道：“那也要等姨娘醒过来再说。”

　　“啊，那是自然。”贾嬷嬷讪讪地说，“姨娘可请大夫了？要我说，这医馆里的大夫医术或有不精的，不如拿了王妃的名帖去宫里请太医……”

　　彩云：“多谢嬷嬷了，只是姨娘面子还没有这么大，宫里的太医都是给贵人主子瞧病的，咱们不过是姨娘，哪有那个面子？”

　　贾嬷嬷听彩云话里带刺，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讪笑。

　　彩云仔细帮万姨娘掖了被子，对贾嬷嬷道：“嬷嬷是等姨娘醒过来，还是先回去？姨娘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醒。”

　　贾嬷嬷闻言也不好久坐，马上站起来道：“我还有差事，就先走了。姨娘要是醒过来，你记得多劝劝她。”

　　彩云还是不应，只道：“嬷嬷好走。”

　　贾嬷嬷在万姨娘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对万姨娘啐了一口，又转去了万府。

　　彩云见贾嬷嬷已经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姨娘，嬷嬷走了。”

　　“真走了？”万姨娘虚弱地睁开眼，见彩云点头确认，她才骂骂咧咧地让彩云扶起自己，“一个两个都是上门讨债来的，我风光的时候都来巴结我，看我不行了就各个都上来踩一脚，什么人啊，我呸！”

　　彩云道：“姨娘还是好生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

　　万姨娘叹了口气，拍拍彩云的手：“还好我身边有你，你是个机灵的。”

　　彩云红着眼睛。

　　万姨娘又左右看了眼：“二小姐呢，最近怎么都不见她过来？”

　　彩云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万姨娘看她脸色有异，心里也跟着凉了。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李妙人那个性子，那是和李齐一脉相承的自私冷漠。她这个娘给二小姐丢人了，所以李妙人就对外跟她撇清关系，想必还想好了义正言辞的理由，实际上她是嫌弃这个娘没用，给她丢份。

　　万姨娘心累道：“也罢，到底是我生的。让她在房间里待几天也好，现在外头太乱了。”

　　彩云忍了许久，才小声道：“二小姐最近每天都去松鹤院请安。”

　　万姨娘的手不住地发抖，嘴上还强撑着说：“她……她也是一片孝心。”

　　“听说二小姐还亲手为老祖宗抄佛经，最近还总被老祖宗留膳，可是二小姐都没有为姨娘说过半句话……”彩云替万姨娘感到不值。

　　万姨娘的眼睛也变得通红，拉着彩云的手伤心许久：“等妙姐儿再长大一点，说不定就好了……”

　　彩云还想安慰她两句，外面的彩霞忽然惊喜道：“二小姐来了！姨娘，你快看，二小姐过来看你了！”

　　彩云也高兴地看向万姨娘，万姨娘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点：“快，快让二小姐进来！”

　　万姨娘努力坐直身子，看见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儿娇嫩如一朵花，哪怕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也无损她的娇媚，这是她最骄傲的女儿。

　　“妙儿……”

　　“姨娘，老祖宗有事找你。”李妙人只看了万姨娘一眼就错开眼神，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甘愿，甚至她也不喊“娘亲”，而是按规矩叫她“姨娘”。

　　彩云见状不妙，连忙扶着万姨娘，一边问李妙人：“二小姐，老祖宗那边可有什么要紧事？姨娘现在身子不方便，可否让她歇两天再去请安？”

　　李妙人瞪了彩云一眼：“姨娘自己闯下的祸她自己不知道吗，如今想要避开不见人也晚了，万家那些丑事迟早都会被老祖宗打听到，你们当初有胆子做，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害人害己，自食其果！”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万姨娘气得喉咙里满是血腥味，“我可是你娘，我做的事情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弟好！”

　　李妙人梗着脖子道：“你要是为了我们姐弟好，就不会做出违法之事了，现在不光是我，连文哥儿和武哥儿都要受你的连累！什么亲娘，你又不是正室夫人，只能叫姨娘，否则我就坏了规矩。”

　　万姨娘一个没忍住，又喷了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

　　李妙人别过头，虽然心有不忍，却还是道：“老祖宗急着找姨娘，你们找两个粗使婆子来，架着姨娘去吧。耽搁了时间，还是姨娘要吃亏。”

　　万姨娘气得直发抖，差点没有厥过去。

　　李妙人索性走到外面，吩咐院子里的婆子进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架起万姨娘：“你们把姨娘送到松鹤院去，不得耽误！”

　　彩云哭着求道：“姨娘身子真的撑不住了，起码先请大夫来给她看看吧！”

　　李妙人甩开彩云的手：“等她回来再请大夫也是一样的，她现在若是不去，回头老祖宗问罪的时候谁担得起责任？”

　　“我担得起。”

　　李妙人惊讶回头，只见李伊人站在房门口，目光严厉地对一干下人道：“把姨娘送回床上，请保安堂的许大夫来一趟，拿我的名帖去。”

　　彩云看了彩霞一眼，彩霞立马上前道：“多谢大小姐！大小姐仁慈，奴婢这就去朱雀大街请许大夫过来。”

　　彩云服侍万姨娘躺回床上，背着众人抹了把眼泪：“姨娘且宽心，大夫就要来了。”

　　万姨娘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养的女儿，自私自利，只为了讨好老祖宗连生母的性命都不顾。而被她处处陷害的大小姐，却在关键时候保了她一命，全了她的脸面。

　　只可惜，她已经将大小姐得罪了个彻底，以后也不可能有和好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