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脸色苍白得很，看见李伊人来了，还吓了一跳，不敢与她对视，“见过大小姐。”

　　李伊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走到主座上坐下，“柳姨娘身子可好？”

　　绿柳没想到李伊人见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才说，“多谢大小姐关心，妾身……还好。”

　　“武哥儿在柳姨娘那里，听说被照顾得很好。”李伊人像是漫不经心地说。

　　绿柳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妾身……很喜欢三公子，像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绝不敢怠慢哥儿。”

　　“也怪不得，你是为了武哥儿才会包庇奚姨娘的，是不是？”李伊人见绿柳脸色惨白，一脸想要辩驳的表情，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冷淡地开口，“有人见到在奚姨娘摔倒小产时，你也在那个院子里，还偷偷从后门走了，如果不是因为心虚，你为什么要跑？老爷处置万姨娘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将实话说出来？”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绿柳马上跪了下来，情急之下连“奴婢”都用上了，“那可是万姨娘，她与妾身本就有仇，妾身巴不得看见她倒霉，才会……才会选择隐瞒的，这和哥儿没有关系的，还请小姐不要连累了哥儿……”

　　李伊人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叫起，绿柳虽说是姨娘，在小姐面前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可她到底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起身，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小姐……还请小姐明鉴……”绿柳哀求道。

　　“柳姨娘，你太让我失望了。”李伊人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绿柳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想抚养武哥儿，难道我不让你抚养了吗？万姨娘求着父亲将两个孩子带回去的时候，我可是一句话也没有帮她说过的。”李伊人道。

　　绿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奚姨娘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了？因为我扶起了万姨娘，她忙着和奚姨娘打擂台，所以你以为我会让万姨娘一起对付你？”李伊人轻笑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不屑，“所以你投靠了奚姨娘，以为我要对付你，将哥儿从你身边带走，你就先下手为强，让我吃个闷亏，差点把珠兰折损在奚姨娘那儿。”

　　绿柳汗如雨下，连连磕头，“大小姐，妾身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对不起啊大小姐……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若将实话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李伊人缓缓道，“但是，你若是有一句话说了谎，从前我不对你动手，今后可就不一定了。”

　　绿柳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连忙膝步上前，抱着李伊人的双腿，快速道，“妾身说！妾身将一切都告诉大小姐！求大小姐开恩啊！”

　　“那就说吧！”

　　“是……是奚姨娘故意摔倒的！”绿柳将话说出来后，后面的话也就顺了很多，“她让人在地上倒了一摊油，用文哥儿引诱万姨娘来看往，借口散步就走到了那个地方，滑倒的时候拉了万姨娘一把，所以在旁人看来就是万姨娘推倒她的！妾身看得真真儿的，因为妾身就躲在院子里。”

　　“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个院子里？”李伊人皱了皱眉。

　　“因为……因为奚姨娘说，若是万姨娘事先起了警觉，计划未必能成功，到时候多了一个妾身，三人成虎，都说是万姨娘的推的，老爷也会相信我们而不相信万姨娘的。”绿柳破罐子破摔，索性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谁知道万姨娘好似心不在焉，让奚姨娘一击就得手了，老爷还如此生气，根本都不用审那些下人，就定了万姨娘的罪。”

　　李伊人简直想叹气，万姨娘看来是真的失宠了，李齐连她的解释都不肯听，就定了罪名。

　　要不是自己来得及时，万姨娘恐怕真的会没命。

　　只不过经历这一遭，万姨娘也不方便继续留在这侯府里了，留下来也只能被奚姨娘当枪使。

　　“大小姐，奴婢已经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绿柳忐忑地看了眼李伊人，“大小姐……”

　　“行了，今日/你先回去吧，我不会对你和武哥儿怎么样的。”李伊人摆了摆手道。

　　绿柳听到李伊人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奚姨娘，其实她更相信的是李伊人，大小姐是说一不二的，只要她开了口，就绝对讲信用。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绿柳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说着也不敢再在李伊人面前碍眼，麻溜地离开了。

　　“小姐不再问问柳姨娘，为什么奚姨娘会选在这个时候陷害万姨娘吗？”珠玉走上前问。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小姐也不可能想不到，所以珠玉才觉得奇怪。

　　李伊人似乎在想别的事情，珠玉的话音停了好一会儿，李伊人这才开口，“你让雨莺再派几个人去查奚姨娘的身份，就从赵树身上下手，赵家举家去云南赴任，肯定还有没带走的下人，想办法找几个从前得用的赵家下人，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奚姨娘。”

　　“是，小姐。”

　　“还有，让雨莺帮我问一问太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精确判断一个小产的女人到底怀了几天的身孕。”李伊人说。

　　“小姐的意思是……？”

　　“奚姨娘这一胎，搞不好还真的不是我父亲的。”李伊人轻轻说出了那个没人敢开口说的话。

　　就连珠玉也愣了愣。

　　“小姐，奴婢会如实转告雨莺的。”珠玉也只是愣了一下，但她毕竟在李伊人身边不少日子了，也培养出临危不乱的品质来，此时就像在谈论衣服首饰一样，轻巧地就将话题揭过。

　　李伊人将这一切都安排完，这才重新捡起给楚逍做的刺绣，在迎春花的花瓣上绣了一只漂亮的蝴蝶。

　　她一边绣着手里的荷包，一边听珠玉从外头带来的最新消息。

　　奚姨娘的事情连老祖宗都惊动了，不过嘉宁郡主懒得理会李齐的后院，只是派人送了一些补品去奚姨娘的院子里。倒是又给李妙人送去了一串蜜蜡的佛珠，据说每颗珠子都有拇指那么粗。

　　“老祖宗这是在警告院子里的下人，就算奚姨娘倒了，二小姐还是这侯府里的主子。”李伊人对珠香和珠花笑了笑，“毕竟是亲孙女，血浓于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