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石头不是矿难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工头大叫道。
“你别胡说，明明是死在矿里的，你别耍滑头不赔钱！”
眼看张万山的大拳头就要落在工头脸上，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张万山常年挥动镐头，膂力过人，谁知他奋力挣了几下，那手竟然似铁钳一般无法挣脱。
殷綦皮笑肉不笑的道：“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玄玉走入人群当中，虽然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却自带气场，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工头趁机摆脱了张万山的控制，躲到殷綦身后。玄玉对他道：
“找个干净的地方，我要验尸。”
“验，验尸？”工头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们是谁！”人群中有人发问。
殷綦把金灿灿的腰牌怼到他眼前，那人立刻闭了嘴。
他虽然不认识“六扇门”三个字，但是腰牌上的龙纹他可认得，这个瞎子看来不简单。
工头招呼手下把吕石方的尸首抬下去，山杏不知所错的躲在父亲怀里哭泣，张万山自知不是殷綦的对手，只能敢怒不敢言的瞪着眼睛。
“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家睡觉去！”工头驱散了聚集在此的村民们，一溜小跑来找玄玉。
工头刚进门，不待他开口，玄玉便道：“你替我准备一口锅，和一些清水来。”
“啊？你们不会要……”工头本想说要吃人肉，他总觉得那个黑脸的家伙干得出来。
而此时那个黑脸的家伙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工头打了个寒噤，准备东西去了。
工头备齐了东西送回来，玄玉便命他在外头候着。
玄玉摘下眼睛上的丝带，弯腰观察吕石方的尸首。
采炭工下矿时都是赤裸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短裤，吕石方也是如此，他的身上和短裤上都布满了黑乎乎的碳灰，玄玉艰难的辨认着他身上的伤口。
“吕石方身上有多处伤口，都是皮外伤，伤口皮肤很平滑，估计是被塌落的石块所割伤。”
玄玉让殷綦将吕石方尸体翻转过来，继续道：“他的后脑上有一处伤口，应是被石块砸伤所致，头骨塌陷，足以致命。”
“这里！”玄玉拨开尸体的头发，指着一个血洞道，“这就是工头说的伤口。”
玄玉仔细辨认着：“伤口的情况有些奇怪，四四方方的，不可能是坍方所致，倒像是什么铁器造成的。”
殷綦早前回方老伯家取了个包袱来，这会玄玉从包袱拿出一包白色的土，倒在锅里，用水调匀，用手搓成长条，缓缓塞进了吕石方头上的血洞里。
“咦，这里还有一个！”玄玉把剩下的白泥也塞入这个伤口。
工头蹲在门外不敢远离，他又冻又饿，只能抽着旱烟驱寒，心里暗骂吕石方死也不挑个好时候。
这是门开了一条缝，殷綦冷漠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工头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玄玉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问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个东西上方下尖，湿漉漉的，看起来被清洗过，不过还是能看出上面的血渍。
“这……”工头挠挠头，“这好像是镐头啊！”
“镐头？”
“对，像是我们凿炭用的镐头。”
“吕石方头上的伤口，就是这种镐头所致。”玄玉道。
工头叫起来：“你看看，我说啥来着，我就说他是叫人弄死的，根本不是塌方砸死的。”
玄玉问道：“镐头可是他们自己带的，矿上都谁有镐头。”
工头摇头道：“镐头都是矿上的，哪些穷鬼哪买得起。凿炭的都有，喏，他也有一把。”工头一指躺在那里的吕石方。
玄玉又问：“那矿上的镐头可有标记？是每个人都会给一把吗？”
工头道：“那怎么成，给了他们不知道拿去干什么了，矿上的镐头有专人看管，每次下井前去领，上来之后再交回来。”
“那就好办了，你把所有的镐头拿来，哪把上面有血迹，那把就是凶器！”玄玉胸有成竹道。
工头却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道：“这……可是镐头都已经被领走，拿着下井去了。”
“下井？”玄玉颇为惊讶，“不是刚刚才出了事故吗？”
“只是小事，塌了一小段坑道而已，不碍的。”工头满不在乎的道。
“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呀。”
“半夜咋了，反正井底下都是黑的，白天、晚上，还不是一个样。”工头不解的看着玄玉，心想这姑娘真是少见多怪。
天下力作之苦，未有若煤夫者。
玄玉长在深闺，又怎么能知道煤夫的疾苦。她无奈的摇摇头，命工头即刻将炭工召集上来，检查他们的工具。
工头百般不情愿，这要耽误采多少炭呀，可是看看玄玉身边站着的黑面神，他又不敢忤逆。
不大功夫，所有的镐头都已经收集齐全，可是没有一把镐头上有血迹。
玄玉不悦的埋怨道：“都是这个工头，这个时候还让人下矿，这些镐头在石头里一凿，就算有血迹也都磨干净了。”
“或许凶器不在这里。”殷綦宽慰道。
“不会，”玄玉坚定的摇摇头，“井口都有人守着，只有凿炭工可以带镐头下井。下井前要登记领工具，如果另拿一把，带两把镐头下井岂不可疑。”
“或许他没领镐头呢？”
玄玉冷哼道：“没领倒是可以，但是以那个工头的小气劲儿，下工想要带着镐头离开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凶器必然在这里！”
玄玉看着地上一排排的镐头，若有所思。
“有了！”玄玉叫道。
说罢玄玉开始动手去拆镐头，她一手拿着镐头，一手拿着镐把，用力的拔着。
殷綦看她憋红了脸，忍不住噗嗤一笑，过去接过镐头：“我来吧。”
他一脚踩着镐头，一手用力一拔，镐头和镐把就分了家。
玄玉赞赏的看着殷綦，殷綦却暗自腹诽这个丫头头脑灵光却四体不勤。
殷綦负责拆，玄玉跟在后面一个个检查，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会功夫就检查了大半。
“找到了！”玄玉拿着一根镐把欣喜的看向殷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