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里写的是什么?”玄玉问道。
这时小伙计已经把县衙的捕快请来了,殷綦将信封揣进怀里,低声对玄玉道:“还是等你晚上自己看吧。”
子夜,他们再次回到了尹鹤塘的家,和上次一样,衙门的捕快只带走了尹鹤塘的尸体和那个盛着砒霜的碗。因为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加上尹鹤塘穿得十分隆重,所以衙门已经认定他是自杀。
对于自杀这一点玄玉倒是没什么意义,她更想知道尹鹤塘为什么要自杀。等到眼睛刚刚复明,玄玉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尹鹤塘的那封信。
信是写给他心爱的女人的,信里诉说了他的痴情与苦恼。
为了这个女人,他炼制了毒药,并且买通昌海,让他假充仆人混进苏家,毒死了苏青和苏檀两兄弟。
不仅如此,为了能让她享受荣华富贵,甚至继续毒死了她的父亲,好让她能继承家产。
可是在准备毒死她的丈夫时,尹鹤塘却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于是他又将解药偷偷放进了给她丈夫配的汤药里。
尹鹤塘时常做噩梦,梦到被他毒死的人来找他索命。更令他备受打击的是,在他做了这么多之后,那个他心爱的女人却对她越来越冷淡。
在一次长谈之后,他感觉到女子已经移情别恋,所以他万念俱灰,决心以死明志。
信里虽然只字未提女子的姓名,但这个人已经昭然若揭。
殷綦拿出花签,指着上面的‘暖’字道:“苏暖暖。”
玄玉点头道:“想不到真的是苏暖暖,这个尹鹤塘究竟是是什么人,他竟然会配制这种慢性毒药,看起来也不是学徒那么简单。”
殷綦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陈设十分简单,他有些疑惑道:“这里看起来可不像是能配制复杂毒药的地方。”
玄玉和殷綦开始分头在屋里查找,玄玉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和她之前在苏檀房间的黄麻纸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玄玉循着味道来到衣柜跟前,她打开柜门,味道愈发明显。
“在这里!”玄玉招呼殷綦道。
他们在衣柜的底部发现了一个活板门,拉开活板门,一只木梯通向黑洞洞的地窖。
“我先下去,你跟着我。”殷綦拿着油灯沿着梯子向下,玄玉也跟了下去。
地窖的墙上挂着几盏油灯,殷綦将油灯一一点亮,他们惊讶的发现这地窖里原来别有洞天。
地窖里摆满了铜炉铜鼎,石磨石钵,地上堆着各种草药,架子上满是瓶瓶罐罐,上面还用白纸贴了标签,写着各种药的名字,就连药铺里的东西都没有这么全。
架子上的药琳琅满目,有全蝎、蜈蚣、断肠草这些药材,也有毒龙散、尸虫膏这些已经炼制好的毒药。
看来尹鹤塘就是在这里配制毒药的,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制作这么复杂的毒药,玄玉心中充满疑问。
“玄玉!”殷綦叫着玄玉,声音十分严肃。
玄玉看见殷綦从木架的顶层取下一个灰扑扑的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几排黑色的瓷瓶。
瓷瓶看起来已经十分古旧,上面泛黄的标签上写着:公鸡头、蟾蜍卵、处子血、婴胎脂等等古怪的名字。
木箱里还有一对捣臼,玄玉一看就知道是用人头骨和腿骨做的,她立刻想起来林兰坨那个疯女人和小老头。
巫师!
玄玉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禁药的踪迹:“这个尹鹤塘难道是个巫师?”
玄玉拿起那对人骨做的捣臼,发现下面还有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
殷綦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嘘——有声音。”
殷綦吹熄了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向木梯,玄玉连忙把那本册子揣进怀里,也跟了过去。
一个穿着兜帽披风的人影摸着黑进入尹鹤塘的房间,他四处翻找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是在找这个吗?”
殷綦从衣柜里走了出来,他晃亮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带兜帽的人吓了一跳,惊恐的转过身来看着殷綦,当她看清殷綦手里的桃花信笺时,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她用手撑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兜帽从头上滑落,露出苏暖暖美丽而苍白的面孔。
“殷大哥,把它给我吧,求求你了。”苏暖暖楚楚可怜的道。
殷綦不为所动的道:“你为什么要来找它,是怕你指使尹鹤塘的事情被人发现吗?”
苏暖暖道:“怎么样你才肯给我,你没有把这信笺交给官府,说明你另有所图。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不管你要什么都可以。”苏暖暖一双如水明眸看着殷綦。
“我们想要真相!”玄玉从殷綦身后走出来,“你指使尹鹤塘毒杀父兄的真相。”
苏暖暖脸色一变:“我没有!”
她看了看殷綦,又看了看玄玉,眼神有些哀怨的道:“如果你们信我,我就把你们想要的真相都告诉你们。”
苏暖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察觉到这件事,并不比你们早。
“你们私下里应该已经调查过我。”苏暖暖看了殷綦一眼,殷綦面无表情,“应该知道我丈夫程紫菘是个不安分的人,我本来已经心灰意冷,想就这样得过且过下去。
可是一次机缘巧合,我在慈济坊认识了尹鹤塘,他十分细心,对我也很殷勤。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毕竟已嫁为人妇,所以一直恪守本分。
直到有一天,我丈夫又喝花酒喝得烂醉如泥,我忍不住抱怨几句,他竟然打了我。第二天在慈济坊,尹鹤塘发现了我的伤,他悉心帮我敷药,还对我嘘寒问暖。”
苏暖暖的眼睛里闪烁着莹莹泪光:“这辈子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你们也知道,我父亲脾气暴躁,所以我们只是偶尔在慈济坊相见,互诉衷肠。
我父亲从小只看重哥哥和弟弟,对我视若无物,在他心里,我这嫡亲的女儿还不如外姓的女婿来得重要。我就把心里多年积攒的怨恨,都对鹤塘说了,可我万万没想到,鹤塘竟然对他们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