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哥哥，你醒醒！”

　　小雪带着哭腔呼唤着。

　　“你家小姐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很聒噪啊。”殷綦睁开了眼睛。

　　“管家哥哥醒了！”

　　小雪破涕为笑。

　　“喂，他没事，能不能先救救我啊！”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紧接着传来一阵呕吐声。

　　“桐油吐人，得酒即解。”玄玉见殷綦缓醒，才稍稍安心，有空回答那个人。

　　“早说啊，老子胆汁都吐出几升了！”一个小老头冲到墙角翻找着，半晌翻出一只酒坛，拿起就往嘴里灌。

　　殷綦坐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肩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被蛇咬了，中毒昏倒了。可把我……们小姐急坏了！”小雪道。

　　玄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好在屋内光线昏暗无人注意。

　　玄玉嗔道：“你这小蹄子，只管心疼你管家哥哥，拉着我作甚。”

　　小雪顽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你晕倒之后，族长就说天灯不点了，村民们也都散了。管家哥哥，什么叫点天灯呀？”

　　殷綦懒洋洋的，本不想回答，可是只听到玄玉在一边自言自语：“奇怪，那条蛇是哪里来的？”

　　“点天灯啊！”殷綦大声岔开话题，“就是咱们平日里点油灯一样，不过这灯芯嘛有些特殊……”说着他的眼睛瞟向房间的角落。

　　小雪顺着殷綦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小老头正在擦身上的桐油，嘴里嘟囔着：“好好一件衣服，可惜了……”

　　“啊！难道……”小雪惊恐的捂住了嘴。

　　殷綦坏笑着，这时傅九从屋外进来，看见殷綦好好的坐在那里，便问道：“你没事了？”

　　不等殷綦回答，他又对玄玉道：“族长已经答应先让我们验尸，在咱们查案期间，他，”傅九一指那个小老头，“先由县衙差人看管。”

　　“我真是冤枉的呀，大人，那些人真不是我杀的。”小老头一脸谄媚的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傅九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冤枉，我们自会查明。”

　　“傅大人！”县衙的捕头走了进来，欲言又止。

　　傅九见他面色不善，便问道：“李捕头，出了什么事吗？”

　　“这……县令大人，好像出事了。”

　　“什么？”傅九大吃一惊，屋里所有人也都吃了一惊，连那个小老头也一边假装擦衣服一边支棱起耳朵来。

　　“出了什么事？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只是今早走的急，未能辞行。”

　　“就是昨晚的事。”捕头道，“昨晚县令大人出去了就没回来，因为有下人带话说晚些回来，夫人也没太在意。可是直到今天中午还不见人影，夫人才觉得不好，差人来令我回去。”

　　朝廷命官失踪，此事非同小可，玄玉对傅九道：“你跟着回去看看吧，万一知县大人真的有什么不测，这可不是儿戏。”

　　傅九何尝不知道事关重大，只是他担心自己离开了，村民们会对玄玉等人不利。

　　“你放心回去吧，我想族长大人会保证我们的安全的，”殷綦一脸笑容，他陡然提高音量，冲着门外大声道，“对吧？”

　　一个当地人打扮的年轻人黑着脸走了进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族长让我来给你们送饭。”殷綦认出他就是泼桐油的那个人。

　　“多谢！”殷綦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有族长的照看，我们都很放心。”

　　年轻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威胁自己，如果他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族长绝对脱不了干系。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傅九走后，玄玉几人匆匆用了晚饭，便准备去验尸。

　　此时京城已是春意盎然，这里比邺都还要热上几分，最早发现的一具尸体已经死了十数日，停尸间的气味可想而知不怎么令人愉悦。

　　阿良洗净双手，穿上罩袍，焚上避秽丹，又将一丸苏合香含在口中。玄玉在旁指点，殷綦则拿着纸笔，暂充文书记录。

　　殷綦对自己的这个角色颇为不满，嘟囔着：“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管家。”

　　三名死者都是男子，县衙之前的勘验记录载明，一人三十五岁，一人五十多岁，一人二十六岁。

　　三人死因也记载的明白，两人是被猎刀杀死，那个五十岁的老者，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但是头被石头砸烂。

　　玄玉咦了一声：“奇怪，三人被同一人所杀，但是凶器却不尽相同。”

　　阿良道：“或许是临时起意，所以随手拿了附近可用的凶器。”

　　玄玉摇摇头：“他连杀三人，显然是计划良久，有意为之。疑虑暂且搁置，你继续勘验吧。”

　　“咦，好奇怪。”阿良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

　　阿良没有答话，又窸窸窣窣的鼓捣了一阵才说：

　　“这三具尸体的手心和脚心，都被人割去了一寸见方的一块人皮！”

　　玄玉正在心中惊疑，却听见一个声音道：

　　“这些就是制作‘尸粉’的材料。”

　　“尸粉？”玄玉问。

　　“对，尸粉。”晚上来给他们送饭的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是巫师制作的剧毒药粉，所以我们才断定这是那个臭老头干的！”

　　“你今年多大了？”

　　年轻人被殷綦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怔住了，本能的答道：“二十二。”

　　殷綦嘻嘻笑道：“巫术已经被禁了五十多年，那时候你还没投胎呢，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面色一沉：“村里的老人都见过，曾经这里巫术横行，村民受那些臭巫师奴役，我们都深受其苦。”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小老头是巫师的？”

　　“族长说他是，他就是！”年轻人有些恼怒。

　　“阿罕，族长找你。”有人隔着窗子叫那年轻人。

　　“这就来。”阿罕颇有敌意的看了几人一眼，匆匆走了。

　　午夜的弯月高高挂在树梢，经过一天的劳累，阿良和小雪早已沉沉进入梦乡。

　　“说说吧，尸粉是什么？”殷綦问道，他的手里摆弄着一根乌漆嘛黑的发簪。

　　“嘿嘿，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小老头嬉皮笑脸的说。

　　“你是巫师吧？”殷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老头面露惊恐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是！那是他们冤枉我，想让我当替死鬼！”

　　殷綦冷笑着，将手中的发簪举到他眼前：

　　“这个——是人骨做的吧！”

　　小老头脸色一变，伸手想去拿回发簪，殷綦却早已将手撤回。

　　小老头抓了个空，旋即涎皮赖脸的道：“我哪知道是什么做的，我捡的，觉得不错就戴上了，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这些也是捡的吗？哪里捡的，我也去捡些来。”玄玉手里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老头看到这些东西，脸色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