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綦看到脚边躺着一个荷包,大概是卷在衣服里,刚才抖落的。殷綦捡起一看,竟然是一个春宫荷包。
一个男人,头上裹着女人的罗裙,身上还带着春宫荷包,死在地窖里,这太诡异了,必有蹊跷。
子夜,玄玉和殷綦来到了郎员外的灵堂,郎大海屏退了值守的仆人,自己也退在外面等候。
来这里之前,玄玉到县衙大牢,向地窖的主人确认了他们地窖一直是用木板盖好,还压了石头的。再结合那些奇怪的女人衣物,玄玉已经可以肯定郎员外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如玄玉所想,他们在灵堂里见到了灰白色的、浑浑噩噩的郎员外的冤魂。
上了香,行了礼,殷綦负责望风,玄玉责慢慢靠近供桌后面的棺材。
郎大海确实是忠心耿耿又极为能干的管家,短短时间之内便寻得了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棺木之中,郎员外身上穿着簇新的寿衣,脸上蒙了一方白绸。
玄玉双手合十、口中祷念了一番,轻轻揭去郎员外脸上的白绸,郎员外的脸上已经清洗过,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玄玉又解开郎员外的衣服,轻轻按压,摸出郎员外断了三根肋骨,与验状上记录的跌落伤痕吻合。除此之外,郎员外胸腹手脚看不出什么异样。
忽然,玄玉好像问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殷綦道:“有人来了。”
玄玉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刚刚转出供桌外,就见一个浑身缟素的少妇面带怒容的走了过来。
“管家,这二位是什么人?”少妇冷声问道。
郎大海站在少妇身后,面露难色。不等郎大海开口,殷綦躬身行礼道:“夫人,我们是受郎老爷故人所托,前来拜访。不想郎员外竟遭遇不幸,我二人特来吊唁。逝者已矣,还望夫人节哀。”
郎夫人虽然未施粉黛,但依旧端庄秀丽。她看了看棺木,又看了看殷綦和玄玉,也不好在丈夫灵前发怒,便缓和脸色道:“家夫生前也未曾提过,我年轻礼数不周,还望两位见谅。”
殷綦微笑道:“多年未曾联络,夫人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离开郎府,玄玉对殷綦道:“郎员外必是被人所害,可是我竟一时找不出死因。若无证据,只怕郎夫人不会同意我们重新验尸。”
殷綦道:“我们手上现有罗裙、荷包,只好明日拿来试一试。”
第二天,他们找到县令大人,县令看着桌上的罗裙和荷包一脸为难:“不瞒二位,郎员外之死本官也有疑惑,本官甚至亲自去义庄看仵作验尸,但除了跌断了骨头外并没有什么可疑。”
县令最后把皮球踢给了郎家:“尸首已经被郎家领回,如果郎夫人同意,你们可以重新验尸。”
从县衙出来,玄玉眉头紧锁,她想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对殷綦道:“走,我们去找仵作!”
仵作心虚的用眼角瞟着玄玉,依然嘴硬道:“郎员外是跌死的,我验尸二十年了,不会错的。”
玄玉微微一笑:“郎员外从高处跌落,出了肋骨断裂之外,身上一点淤青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仵作没有回答。
玄玉继续道:“昨天我去拜祭郎员外,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酸味,您可有什么解释?”
“这我怎么知道。”仵作小声嘟哝道
玄玉摇头叹息道:“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仵作,可惜,没有把你的本事用在正地方。”
郎员外家中乱做一团,郎大海焦急的道:“殷大人,这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可殷綦哪里是寻常人拦得住的呢,他提着一只木桶便往灵堂里闯,亲戚中有几个年轻男人见状想挡在灵前,却被殷綦冷冽的目光吓退。
“两位这是要做什么?”郎夫人的声音响起,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此刻却比一众男人还要镇定。
“郎夫人,”殷綦道,“你可留两名亲信之人,其余无关之人还是屏退为好。”
郎夫人使了个眼色,郎大海立刻将灵堂里的众位亲属都请了出去。
殷綦总到灵柩前,伸手就去脱郎员外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郎夫人厉声制止道。
殷綦嘴角一勾:“郎夫人稍安勿躁。”
殷綦掏出一把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崭新的寿衣割得稀巴烂,郎大海站在郎夫人身后,脸扭得像个苦瓜。
不一会,郎员外灰白发青的皮肤露了出来,殷綦拿起一块软布,沾着木桶中的水擦拭这郎员外的身体。
“啊?这……”郎大海和留下的两个亲戚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郎夫人也微微蹙眉。
之间随着殷綦的擦拭,郎员外原本干净的皮肤上,竟然渐渐显现出许多青紫的瘀痕来。
玄玉这时才开口道:“郎夫人,诸位,我们都被仵作的障眼法骗了。仵作将芮草用醋浸泡,然后涂在郎员外身上,将原有的伤痕隐而不见。刚才殷綦用甘草汁解了芮草,所以伤痕便又显现出来。”
殷綦同玄玉耳语了几句,玄玉螓首微点,说道:“郎员外伤痕遍布四肢胸腹,从形状来看是棍棒和脚踢形成,并有绳索捆绑的痕迹,分明是被人虐打而死。郎夫人,郎员外并非跌死,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郎夫人觉得一阵眩晕,身边的丫鬟连忙将她搀扶进了花厅。
丫鬟端了茶来,又给郎夫人揉后背顺气,郎夫人方才缓过来,她挥了挥手,示意丫鬟离开。
花厅之中只剩下郎夫人和玄玉、殷綦三人,玄玉道:“郎夫人,我们还在地窖之内发现了两样物证,或许与郎员外的死有关。”
郎夫人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罗裙与荷包,顿时垂下泪来:“两位有所不知,我也是有难言之隐。仵作遮掩伤痕,其实是我受益的。”
玄玉没想到她还没有问,郎夫人便自己说了出来。
“其实发现我丈夫尸体之前,我就收到了这个。”郎夫人从袖笼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来。
殷綦接过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封认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