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就说。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换一只脚蹬在石栏上,陆应山说到。
事实上,揣测陆应山言语中真正隐含的用意早已成为孔安内心的习惯,即使这样被迫的习惯会令他很不舒服,有时甚至是紧张、害怕。
“属下愚见,带兵打仗,情报消息怕是第一紧要的。”孔安答到。
“不错。说得好。”
此时,陆应山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孔安的肩膀。
“情报重要,打探情报的人更重要。”“是。是。”孔安应和着。
“我记得,你和冯四儿是同乡,对吧。”稍顿了顿,陆应山问到。“是……是。小时候,我和冯兄同住一个村儿,后来,他爹死了,冯兄的娘改嫁,也就带着他离开村子,去了别的地方。”孔安如实而答。
“他在家里是老四?”“不是。冯兄排行老大,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呵呵。那怎的叫了冯四儿啊。”“这我就不清楚了。”
“说起来,自从跟了我,冯四儿就一直挺上进的,不怕死,敢往前冲,算是条汉子吧。”“所以,大帅才格外看重他,不长时间,就从营长提到了副团长。”孔安跟了一句。
“将在谋不在勇。我之所以提拔他,看重的就是这个人有心思、有谋虑,凡事比别人想得到位、想得周全,不会因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大帅说得对。冯兄虽年轻,但志向高远,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这一句,孔安表面说得自然而然,内里却是一字字做足了功夫。
“大事?呵呵。他想成什么大事呀?”“回大帅,属下没有冯兄那样的本事,更没有人家的鸿鹄之志,自然不晓得什么才算是成了大事。”
“那你说,我送他到廖司令身边,这算不算大事啊?”
听了这句话,孔安顿时一愣。
“以前,我一直觉得冯四儿是最好的人选,整个军部,怕是都再难挑出一个这么合适的人;不过,现在他回来了,我这心里反倒不踏实了;总感觉这小子哪里变了,可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大帅,属下……属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现在明不明白没关系。从今往后,多留着心,多替我盯着点儿就行了。”……
这一晚,三太太依旧睡得不安稳;子夜时分,许是隐隐约约听到了紫梅园中传来的疯女人的笑声,恍恍惚惚的,她睁开了眼睛。
“云秋。云秋。”“来了。来了。”
一边应着,云秋放下手里的针线,拿着灯烛,进了内寝。
“三太太,您怎的醒了?”点上屋内的两盏灯,云秋轻声说到。“你没听见啊?那疯女人又出来闹了。”
说罢,接过云秋递上的一杯温水,三太太喝了两口。
“紫梅园里出鬼音儿,这早就是帅府里见怪不怪的了,您又何必在意,让那疯子扰了清静呢。”“只要她在一天,这帅府里就清静不了。”
靠在榻边,缓了口气,三太太接着说到:“刚才,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做了个梦。”
“您梦见什么了?”云秋问到。“梦见帅爷和孔副官站在山顶儿上说话,我虽瞧得见他们,可连半个字都听不到。”
说完,三太太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然后呢?”“过了一会儿,不远不近的,我瞧见了四太太,她没搭理我,径直就往山上走;她腿脚倒是利索,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依我看,您该跟着她一起上山,等离山顶越发近了,帅爷和孔副官说的话不就全听清楚了。”“是啊。我是应该上山,可梦里,我就只能站在那儿,远远地望着他们。”
“再然后呢?”云秋再问到。“然后我就醒了,那个梦也就断了。”
“近些天,您夜里一直睡不好,要是再这样下去,真得找个郎中来看一看,给您开个宁心安神的方子。”“还是算了吧。要让大太太知道了,肯定得以为我故意装病、扮可怜,引着帅爷来呢。”
“您身子不舒服,帅爷过来瞧瞧也是应当的呀。怎么?她还能硬拦着不成?”“说实在的,她真不该把心思全都用在几个姨太太身上,毕竟,娶都娶了,无论是分宠还是专宠,她再怎么使劲儿也是有限度的。与其一日日费心费力,倒不如在其它地方儿多留些神,免得哪天不声不响地冒出个五姨太,那可就是一念轻纵、追悔莫及了。”……
第二天一早,陆应山从军部回到了帅府。
一进大门,沿着去往回音阁的路,他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欠。
“帅爷。”
忽然,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回身一瞧,原来是大太太身边的嫣红。
“帅爷,您这是才回府呀?”走上前,嫣红笑着说到。“嗯。在军部一宿没睡,这会儿浑身难受,赶紧回来补上一觉。”
“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同齐堂伺候大太太,怎的跑出来了?”陆应山接着说到。“趁太太还没醒,我出来取些东西,一会儿就回去了。”嫣红答到。
“太太身子不好,时不时还总犯头疼的毛病,你要小心伺候着,不准偷懒儿。”“瞧帅爷说的,来府里这么些年,您何时见嫣红偷过懒啊。”
“没偷懒儿就好。小丫头,你记着,服侍好太太,少不了你的赏。”“嫣红不为得什么赏,只要能伺候好帅爷和太太,让帅爷和太太舒心,这就是嫣红的福气了。”
抬头望向陆应山,嫣红略显羞涩地微微一笑。
“对了。既碰上了,有件事儿正好问问你。”“帅爷想问什么?”嫣红随即应到。
稍沉了沉,陆应山开口道:“那边的吃穿用度,大太太有没有吩咐你时常去关照呀?”“回帅爷,太太已经不止一次地叮嘱过了,要我常去那边看看,千万别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记着,悄悄儿地去,别声张。”“帅爷放心,一向都是这样的。”
“夜里,她还是出来闹吗?”陆应山又问到。“府里的人几乎每天夜里都能听到紫梅园里的动静,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候还会说些让人辨不清、听不懂的胡话。”
“随她什么样子吧。府里好好儿养着就是了。”仰起头,陆应山叹了口气。
“帅爷,您能这样容着她,心肠可真是好啊。”“她是楚江的娘,就算为了楚江,我也得养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