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浓重，蒙蒙雾气之下，天上的月亮似乎显得更加遥远、更加黯淡无光。
跨出军部内院，才停住脚步，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孔安不禁紧了紧衣领。
就在这时，冯四迎面走了过来。
“冯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军部来啊？”“不管多晚，司令那边的事，我总得向大帅有个交待啊。”冯四答到。
“是。是。有冯兄在廖司令身边，大帅才能安心啊。”孔安笑着说到。
“这会儿，不知大帅方便见我吗？”“方便。方便。”孔安即刻应到。
“那好。趁着大帅还没休息，我这就过去。”“好。冯兄请。”……
独自在议事厅，望着案台上展开的一幅猛虎图，陆应山不由地暗生思绪。
“咚——咚——咚。”
这时，几下有节律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谁啊？”“回大帅，冯四求见。”
“进来。”
一进门，还没等冯四开口，对面的陆应山先笑了起来。
“大帅，您笑什么呀？”见状，冯四陪着笑脸，试探着问到。“哎呀。别说，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这儿心里正想着呢，紧跟着，你人就到了。”
“只要大帅不嫌弃，属下愿随时随地侍奉左右。”“哈哈哈哈。好啊。不愧是我陆应山看中的人。”……
“司令。”“你来了。”
说着，廖司令一个手势，一旁的副官立刻退了出去。
“属下从军部过来，因不熟悉城西道路，这才耽搁了。”顾参谋说到。“无妨。这处宅院本就不好找，更何况你是入夜前来，略微迟些也是寻常。”
“多谢司令体恤。”“春明，快别站着了。坐下来，陪我一同品一品这刚沏好的新茶。”
两人相对而坐，廖司令端起茶盏，先抿了一小口。
“嗯。这茶不错。清香之余，还透着一丝丝甘醇。”“司令懂茶，也最擅长品茶；是否为好茶，一鉴便知。”顾参谋应和到。
“其实，品茶并非难事，稍用些心思，时日久了，自然能悟出门道来。”“属下悟性不高，怕是饮上百杯，也难得其中之妙啊。”
“茶之优劣，品不品得出倒是其次；但人之忠奸，能不能看得准，却事关紧要啊。”
说罢，廖司令搁下手中的茶盏，舒了口气。
“春明，你说，这会儿，冯四在干什么呢？”“他若顺从司令之意，眼下，就该在陆应山的军部。”顾参谋答到。
“想来，他应该会顺意而为吧。毕竟，对他而言，这样做，可是两边都能应付好啊。”“冯团长是陆应山的旧部，也是您的新宠，两头儿讨好的事，他自然乐见其成。”
听了顾参谋的话，廖司令微微一笑。
“春明，说起来，还是你的主意好啊。”“属下不过是一点点揣度着司令的心意，日思夜想，以求参预谋划，为司令分忧。”
“借着从前耳听之事，以眼前所能见之实加以印证；莫说是陆应山了，就算换了局外的旁人，也定会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只要陆应山信了，他心里就会越发的不安稳；只要心一乱，日后，总会露出马脚的。”
“我一直都坚信，忠环兄不可能叛逃。昔日，一定是陆应山蓄意加害，才有了今日的生死不见、身负污名。”“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胡司令之冤定有昭雪之日，而陆应山之毒，也定会有不爽的报应。”……
“你说什么？那老宅的旧主竟是胡司令的姨太太？”
此刻，陆应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以前，只听说胡司令私下里置了外宅、娶了姨太太，可没曾想，他这家就安在您眼皮子底下。”冯四说到。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出来？”陆应山跟着质问到。“大帅，我……我不能一早就跟您说呀。要是那样的话，您有备而去，再见了廖司令，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会露出不自然的痕迹。廖司令是何等精明之人？若让他看出我暗地里向您通风报信，那……那以后，我在他身边就留不住了。”
朝桌案上重重地捶了一拳之后，陆应山站起身，仰起头、出了口气。
“早就听说，胡忠环背着原配夫人纳了一位色艺俱佳的姨太太，可谁也不知道，他把人安置在了什么地方。”“是。原先，我也听人这样说过；特别是总司令部里的人，一提起这个，都传得有模有样的。”冯四应到。
“我问你，廖怀忠买下宅子时，你可亲眼见了那妇人？”陆应山再问到。“没……没有。买卖之事，一直是顾参谋出面交涉；等到宅院买下之后，他才跟我说了此事。”
“他跟你说的？这样的私密之事，他倒是不避讳你。”“平日里，我与顾参谋颇有私交，所以，廖司令的事，他总会向我多透露一些。”
微微皱了皱眉，陆应山接着说到：“原本，胡忠环的正房太太已经得病死了，可眼下，他那位姨太太却冒了出来。若是这妇人前去寻夫，说不定……”
忽然，陆应山停下言语，转而细细观瞧冯四的表情和反应。
“大帅的意思是……”
这一刻，冯四故意现出疑惑之状。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不定，那妇人能把胡司令寻回来。”“即便她真的找到又如何？胡忠环已是叛军之徒，难不成，他还能再回来吗？”冯四紧跟了一句。
“说真的，只要上峰能允准其回来，念着同僚一场的旧情，我陆应山还是肯认他这个司令的。”“大帅不计前嫌，实乃真英雄。”
“不计前嫌？我与胡司令有过前嫌吗？”“不。不是前嫌。属下失言了。”冯四即刻改了口。
“现下，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把心里想的照直说出来。”“是。属下记得，昔日，胡司令曾着手调查过军部的武器装备，涉及储备存量和战事耗用，当时，胡司令是颇有疑异的。”
“胡司令是上峰委派的巡查专员，审出问题来既是职责所在，也是情理之中。当然，我们要做的是全力配合，在澄清事实的基础上，给上峰一个合理而满意的交待。”“只是……胡司令自始至终都没有全然认可呀。”望向陆应山，冯四低声说到。
“自始是没认可，但还没等到至终，他就起了邪念，当了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