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一阵颠簸,李紫墨猛地睁开眼。
紧跟着,一个倚靠不稳,其受伤的一侧肩膀重重地撞在了车厢上。
“紫梅,你没事吧。停车。快停车。”……
在何盈的搀扶下,慢慢走到路边的一棵树旁,李紫墨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个大石块上。
随后,褪去已然渗了血迹的衣服,何盈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品和纱布。
“紫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疼得厉害?”“还好。还好。”李紫墨低声应到。
“你忍一忍,我这就给你敷一些止血止痛的药粉。”
白色的药粉散在裂开的伤口上,一点点融进血肉。
针刺般的疼痛,火烧一样的灼热,李紫墨只能默默忍受着,双眉紧蹙,不发一语。
恰恰就在此时,停断的思绪再次自心底涌出,昨夜马舍相遇,与那个神秘男人的一番对言不禁回响耳畔:
“四太太。”“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曾经的真实身份。”“大帅府一夜倾颓,四太太早已随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你现在是谁?”“我只是乱世之下、苦寻生路的一个女人。”
“我明白,相比从前,你将要去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怎么?你知道我的去处?”
“不要让人认出你,这样,你就是安全的。”“可你已经认出我了。”
“四太太放心,你我殊途,况且,我也绝不是那个想要找到你的人。”“想要找到我的人?”
“四太太一路多保重,告辞。”“你到底是什么人?”
“四太太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夜在这里见过你。还是那句话,从今往后,只要没人能认出你,你就是安全的。”……
一阵风吹过,飘下的树叶恰好落在李紫墨的手心。
轻侧手掌,叶子顺势掉在地上,卷着尘土,被吹到了树根旁。
仰起头,望着被片片乌云遮住的炙烈阳光,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紫梅,你先歇一歇,一会儿,等你的伤不那么疼了,咱们再接着赶路。”
“若是停得久了,今晚会不会就到不了师部了?”李紫墨跟着问到。“沈参谋长都说了,或早或晚都不要紧,咱们平安到达才是最最要紧的。”
何盈话音未落,这时,隐隐约约,嘈杂的马蹄声自远处传了过来。
不由地心中一惊,屏住呼吸,李紫墨细细再听。
“紫梅你听,那边好像有马蹄声,应该是朝我们这边来的,而且越发临近了。”
说着,何盈站起身,不住地张望。
这一刻,李紫墨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早已忐忑难安。
经历过种种劫难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切都会令她本能地感到紧张与害怕。
特别是在那个神秘男人的忠告之后,她的担忧与恐惧就变得愈发沉重了。
“是顾师长。顾师长来迎咱们了。”
听到何盈喊出这一句,李紫墨的手微微一颤。
“紫梅你看,是顾师长亲自来接我们了。”
说完,就在何盈准备迎上前之际,才迈出几步,她脸上的笑忽而僵住了……
翻身下马,顾春来快步走到李紫墨的跟前。
稍沉了沉,他开口道:“虽说一路都在师部的巡防区,可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赶过来,万无一失地把你们接回去。”
“劳顾师长相迎,紫梅感激不尽。”
“你肩上怎么染了红啊?是不是伤口……”“顾师长无须忧心,刚刚,何盈已经帮我换过纱布了,还特意敷了凝血止痛的药粉。”李紫墨连忙说到。
“那药粉管不管用?现在还疼不疼?”顾春来再问到。“不疼了,这会儿已然好多了。”
“你肩上的伤可得精心地养一养,等到了师部,我专程把老先生请过来,给你好好诊治用药。”……
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被全然无视的何盈妒恨已生……
当晚,到达师部之后,就在跨进军院的一刹那,恍然间,第一次走进陆应山军部的一幕闪过李紫墨的心头。
略作迟疑,暗暗沉下一口气,她稳稳地跨过门槛,一步步走了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李紫墨与何盈被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小院。
起居的房间不是很大,不过,细细看去,每一样陈设用物都是用了心的。
熄灭灯烛、垂下帐帘,躺在铺着软垫的床榻上,李紫墨终于有了一份安全感。
对她而言,至少,这一夜,自己是安全的,完全不用担心,完全不用害怕,因为,有顾春来时时刻刻保护着她……
虽然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师部,何盈却显得有些低落。
看出她的反常,沈君寻了个机会,有意试探。
“小何,我瞧着,你晚饭吃得不多,比起平日,好像话也少了。”“是吗?可能是今天有些疲累,精神不太好吧。”何盈勉强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啊?”沈君跟着问到。“没有。都到了师部了,我哪儿还有什么不高兴啊。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说着,何盈背过身去。
“小何,其实,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思。”“我……我能有什么心思啊。”
“你对顾师长有意,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沈参谋长,这样的事,您可千万别再乱讲了。”何盈紧跟着说到。
“这儿没有别人,你没必要难为情,更不必在我面前遮掩。”
听到这句话,何盈转回身,直直地望向沈君。
“小丫头,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沈君笑着说到。“沈参谋长,我想问您一句话。”
“好。你说。”沈君随即应到。
“顾师长……是不是对顾紫梅有意?”“这……小何,你怎会这样问啊?”
“顾紫梅是顾春明的妻子,也就是顾师长的嫂子,不是吗?”“是。当然是。”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就只能是叔嫂亲情,断断不能生出男女之意。”“何盈,这是顾师长的家事,他自会拿捏分寸、进退有度。”
“可依我看,从再见到顾紫梅的那一刻起,顾师长怕是已经失了分寸了。”“何盈。你这是什么话。顾师长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胡乱揣测。”
“我是信口胡言吗?倘若顾师长真的动了心意,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沈君厉声问到。“或许,顾紫梅早就用了心机,很有可能,从一开始,顾师长就中了她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