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梅,你说,胡司令既一意孤行、叛逃敌匪,现而今,他究竟是荣是辱、是生是死啊?”“帅爷这一问,当真是难为紫梅了。紫梅不晓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更弄不清其间的关要利害,所以……实在不敢妄言啊。”
“嗨。也不是什么郑重其事的紧要之务,你随便一说,我姑且听着便是。”“这……”
“你就当是赌场里的押注,左右选一头儿就是了。”“那……紫梅就选……胡司令已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陆应山的四太太真是杀伐果决啊。”“刚刚,帅爷非要逼着人家猜,这会儿,反倒自顾自地取笑起来了。”
“哎呀。为了验一验你猜的准不准,咱们不妨让老天爷来给个裁断。”“老天爷?紫梅不太明白帅爷的意思。”
“我手里有枚银币,抛起来、再落下去;到时,若显出的一面是人头,那就证明胡司令还活着;若显出的是字儿,那就证明他已经死了,你就算猜对了。”
“若是紫梅猜对了,帅爷可有奖赏?”“有。当然有。”
“好。那就请帅爷问一问天意所指吧。”……
“结果呢?最后,那枚钱币落在了哪一面儿啊?”听完李紫墨的叙述,曾妈紧跟着问到。
“嗯……你猜猜看。”李紫墨故意卖了个关子。“我……我哪儿猜得到啊。四太太,求您就快些说吧。”
“最终,那银币落在了陆应山的手心儿里。”“是……是哪一面儿啊?”
“他没张开手,所以,老天爷的指点,你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怎么?帅爷手里握着银币,没给您瞧?”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或许,作为一方军帅,陆应山根本不在意什么天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心意。”……
军部休息室,兵士们守在门外,屋内只有廖司令与冯四两人。
站在衣帽镜前,接过冯四亲手递上的口盂,廖司令吐出了含在嘴里的佩兰茶。
“这是你提早就叫人备好的吧。”一边擦拭着嘴角,廖司令一边说到。“是。属下知晓司令的习惯,便事先命人备下了。”冯四随即应到。
“有心了。”“在这地方,佩兰又叫做水香,和中化浊,用来清口最适宜了。”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细心周全之人;当然,若是能再改一改身上的小毛病,那就更好了。”“毛病?请司令指点,属下必痛改前非。”冯四立刻说到。
“喜欢女人这毛病,你改得了吗?”从镜中望着冯四,廖司令问到。“啊?”
“哈哈哈哈。得了。男人嘛,好个美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分得清时候,拿得住分寸就行。好色可以,但绝不能因此而误了大事。”“是。司令教训得是,属下谨记于心。”
跟着,冯四从衣架上取下了平整的军服上衣。
“司令,我记得,前几日,您不是新制了一套军服嘛,怎的现在还穿这身旧的呀?”“呵呵。新的固然好,可要论穿在身上舒坦、自在,还是这套旧的更合适啊。”廖司令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边说到。
“无论新旧,合身总是最要紧的。再者说,即便是新衣服,穿久了,也就慢慢变成舒坦、自在的贴身之物了。”
听了这句话,廖司令回过身,看了看冯四。
“细细算来,你跟在我身边,时日也不短了。”“是。当初,上峰命各个军部推举可训教之才;冯四有幸,得了机会,到了总司令部,还遇上了您。”冯四说到。
“相遇便是缘分,说来,还是你我有缘啊。”廖司令笑了笑。“承蒙司令不弃,属下得以指点历练,受益匪浅。”
“可塑之才难得,得而教之,莫不是一桩乐事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司令着意栽培之恩,属下没齿不忘。”
“好了。你我之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都省了吧。”
说罢,廖司令戴正了军帽。
“我问你,入城之前,车队遭了意外,这与陆应山可有关联啊?”“回司令,此事,属下已暗中寻查;依目前的情势来看,倒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和迹象能说明是陆应山蓄意而为。”冯四答到。
“这么说,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乱世之下,图谋劫财而非害命,有可能是山间贼匪所为。”“属下还会继续追查下去,总之,断断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稍稍一顿,廖司令再说到:“那一日,冒充帅府下人混入军部、企图害陆应山性命之人,你可查出什么底细了吗?”“那人自称名叫陆二勇,当时,虽动了大刑,可仍旧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来,陆应山也没有耐性再跟他耗下去,干脆就杀了。”冯四如实而答。
“他倒是个急脾气,也没审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把人给杀了。难不成,是他仇家太多,也顾不得弄清楚背后是谁了?”“多年来,陆应山的脾性一向如此,若不顺着他的意思,弄不好,连小命都难保住。”
“陆应山就是太猖狂了,猖狂到无法无天,偏安一隅,便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了。”“听司令之意,这一次上峰指派巡查,莫不是……已然对陆应山动了心思?”冯四顺势说到。
“实话告诉你吧,纵使上峰本无意,可只要有我廖怀忠在,就一定能让无意变成有意、有意变成杀机。”……
正午之前,孔安将许神医接进了帅府。
依府中的规矩,孔安并没有将其直接引至回音阁,而是先带到了同齐堂。
落座奉茶之后,很快,嫣红与左右两三个下人就全都退出了内堂。
“那处新宅子,您搬过去,可还住得惯吗?”大太太先开口道。“新宅处处贴合心意,劳太太如此费心眷顾,鄙人当真是受之有愧啊。”
“既是我的一片心意,神医领受便是了,还谈什么有愧啊。”“多谢太太。”
“对了。要不要再给您拨去个服侍的下人,也好方便日常起居照料。”“不必了,鄙人实在不敢再劳太太挂心。”许神医连忙应到。
“偌大的宅子,要是没个人伺候,我不安心啊。”“还请太太放心,宅内素日的打扫浆洗,鄙人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噢?是什么人啊?”“回太太,是个可怜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