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
此刻,孔安疑惑地重复到。
“对。昨天夜里,正是在回音阁的小厨房,正是偶然间灶台边滚落的木炭,把一个不能开口说话的孩子吓得惊声大叫。”
接着,李紫墨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孔安……
下了车,走到河边,望向河对岸,一时间,孔安沉默不语。
一阵风吹过,李紫墨紧了紧斗篷,来到孔安身后。
“曾妈跟我说过,回音阁的那场大火,烧死了府中一个叫彩凤的丫头,而她从前伺候的主子正是楚江的亲娘。”“所以,你的猜测就是:发生大火的那一晚,少爷无意中看到了被烧焦的彩凤,而那具焦黑、残缺的尸骸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里;也正因如此,他才被吓得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而今,少爷在后厨看到了黑色的木炭,突然的刺激之下,他本能地将其想象成彩凤的尸体,可怕记忆瞬间被唤醒,随之而现的惊惧之状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说的对吧。”回过身,孔安对李紫墨说到。“自入府以来,对于楚江的失语、还有他亲娘的疯癫,我一直是心存疑虑的;为了能平平安安、明明白白地把日子过下去,我不能不多思多想。”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心思细腻;你绝非寻常的闺阁女儿,更不是只知争风吃醋的庸俗妇人。”“这么说,我是猜对了。”李紫墨跟着一句。
“就算是吧。”稍稍顿了顿,孔安背过身,回了一句。
“若果真如此,那大太太为什么要撒谎?那一夜在紫梅园,她亲口对我说,因为那疯女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且无意中被楚江看到了,这才惊出了病,落下了后天的哑症。”“哼。她只能这样讲。”孔安紧跟着说到。
听了这句话,李紫墨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她又朝孔安走近了一步。
“孔安,你告诉我,回音阁的那场大火到底因何而起?当真是毫无征兆、天降横祸吗?还有,彩凤姑娘究竟是意外葬身火海,还是另有什么人为之因?这一切,和那个疯女人又有怎样的关联?她是怎么疯的?是受了过度的惊吓,还是被陆应山给……”
“够了。你不要再问了。”
此时,面对李紫墨的接连疑问,孔安大声呵到。
“我……我为什么不能问?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根本没必要知道那么多,知道得太多,只会推着你一步步走向深渊。到那时,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不怕。我只想……”“好了。时辰不早了,再不送你回去,会让人起疑的。”
“孔安。”“别再说了。回去吧。”
说罢,孔安正了正军帽,朝汽车走去……
回帅府的一路上,车子稳稳前行,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李紫墨不时地望向窗外,孔安则一次又一次在后视镜中,悄悄注视着她清丽的面庞……
到了帅府正门,车子停下之后,孔安为李紫墨打开了车门。
“孔副官,辛苦你了。”当着出门相迎的下人,李紫墨说到。“不辛苦。天色已晚,四太太,属下送您进去吧。”
“不必麻烦了。”“四太太,这是大帅的意思,属下不敢不从。”
“也好。那便有劳孔副官了。”……
走到回音阁近前,孔安停住了脚步。
“别再胡思乱想了。累了一整天,今晚好好睡一觉。”孔安低声说到。
“你还要回军部,是吗?”李紫墨轻声问到。“是。”
“天都黑了,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点儿。”“好。”
“你放心,我晓得分寸,事事处处定会谨慎而行。”“对。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那些不相干的事牵涉其中。”
“但愿我能独善其身。”“紫墨,请你相信,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保护你的。”
“你应该知道的,陆应山早给我改了名字,现在,我叫紫梅。”李紫墨故意说到。“我不认识什么紫梅,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李紫墨,从未变过。”……
一进会议室,将外衣抛在一边,陆应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妈的。我看他是给脸不要脸。放着好好儿的军部不来住,偏要留在那个兔子不拉屎的破客栈。”“大帅,廖司令之所以这样做,定是有其考虑的。”冯四说到。
“考虑什么?他考虑什么?难道,还怕我陆应山害了他不成?”“入城之前,廖司令的车队出了意外;有了这档子事儿,他自然心里不舒服;这一不舒服,其它的想法儿也就跟着多了。”
“这一整天,我心里还不痛快呢。妈的。他廖怀忠就是个丧门星。他说今天到,可一大早儿,我就逮着一个不知死的细作。现在想来,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兆。”
说完,陆应山一把抓起案上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大帅,您先消消气。”冯四劝到。“我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大帅,依属下之见,这会儿,您得静下来想一想;毕竟,廖司令是在来咱们这儿的路上出了事儿,明日会面,若是他问起来,您也好有个对策呀。”“对什么策?他廖怀忠是在入城前遭了难,不是在城里。城外的山路可不是我陆应山的地界,纵使他遇上了什么贼匪歹人,也断断怪不到我头上。”
话音未落,这时,屋外来人敲门。
“谁呀?”“大帅,属下孔安。”
“进来。”……
孔安到后没多久,陆应山便让冯四回去休息了。
而后,仰靠着椅背,把腿搭在一只矮凳上,陆应山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孔安。”“属下在。”
“给我倒杯茶来。要凉的。”“是。”
很快,孔安将一盏凉茶送到了陆应山跟前。
缓缓睁开眼,陆应山稍坐起身,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在府里,我有个习惯,每每睡到半夜,总会觉得口渴;起来喝杯凉茶,润润喉,这才觉得舒服、痛快。”“您这习惯,我倒是听大太太提过一回。”孔安应和到。
“是吗?呵呵。她倒是不拿你当外人,什么都说。”
就在这时,不经意地侧过头,一个特殊的细节引起了陆应山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