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
面对穆中南和陆应山,此刻,孔安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是谁?快说。”陆应山冷冷呵到。
“他是……冯团长。”
听到孔安如此回答,惴惴难安的顾参谋不禁暗暗沉了口气。
紧要关头,原以为自己会在劫难逃,可没曾想,孔安非但没有将自己和盘托出,还出乎意料地把冯四变成了替罪羔羊。
“冯四?真的是他?”陆应山再问到。“如何寻得老宅、如何见得胡司令的姨太太,所有的一切都是冯团长对属下句句相告。”孔安稳稳答到。
“哼。看来,廖司令是为陆某精心设下了一个局啊。”一声冷笑之后,陆应山重重地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
“大帅,在事情没有完全澄清之前,廖司令故意做局之说怕是还有待商榷啊。”随后,穆中南跟了一句。
“冯团长可是廖司令亲选的心腹爱将,他的所作所为又怎会违逆长官之意呢?”“大帅疑忧,穆某自有深虑。”
“事已至此,种种情势之下,除敌匪叶重远之外,专员怕是还要在自己人的身上下一番工夫吧。”“大帅尽可放心,不论是昔年旧案还是今日迷局,穆某既奉上峰之命前来,就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穆中南应到。
“是啊。众所周知,专员乃总司令最最信重之人,所断之案可期水落石出,所问之人也定会显露真容、无处藏身。”
陆应山话音刚落,紧跟着,穆中南说到:“来人啊。即刻将廖司令与冯团长请至军部。”“是。”
“另外,请顾参谋暂且留在此处,非令不得踏出宅院半步;如有违抗,就地正法。”……
这一夜,军部后院的小楼中灯火通明;问讯室内,望着穆中南临走前亲自倒上的一盏清茶,独坐其中,廖司令反反复复回想着方才在城西老宅发生的一幕幕;相隔不远的刑房之内,在穆中南的授意下,敌匪叶重远已然被上了大刑;恰恰就一墙之隔的房间,冯四被有意关在了那里;暗夜之下,他能极为清晰地听到叶重远在受刑时发出的一声声惨叫,他完全能想象出那样一幅恐怖的画面——血肉模糊、非人非鬼……
深夜子时,孔安从军部返回了城西老宅。
一进内堂,眼前,顾参谋背身而立,似乎正在细细欣赏着屏风上的那幅玉雕美人图。
“瞧顾参谋这架势,当真有临危不乱、安之若素的大将之风啊。”一步步走上前,孔安笑着说到。“一介匹夫,春明不过是来之安之,暂且保住一条贱命罢了。”回过身,顾参谋说到。
“顾参谋身居要职,哪里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啊。”“穆专员面前,若非孔副官着意相护,恐怕,此时此刻,困身军部刑房之人就是我顾春明了。”
稍顿了顿,孔安摘下军帽,坐在了屏风之前的太师椅上。
“春明兄,说来,我真该好好儿地谢一谢你。当初,若不是军部楼顶的那番深夜相谈,我又怎能从于金牙的身上,顺势寻出廖司令所布之局的破绽呢?”“欲求天衣无缝,怎奈百密一疏;顾某言多而失,孔副官则是洞察秋毫。”
“春明兄既成全了我,那我就绝不能恩将仇报。我所知晓的一切全都是冯团长亲口相告,与你没有丝毫的关联。”
望向孔安,此时,顾参谋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才我已经说过,你对我有益,我自然要还这个人情。”孔安随即答到。
“不。你之所以要帮我,其真正原因必定在冯团长的身上。”顾参谋紧跟着说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人不说暗话,顾参谋果然是快言快语啊。”
说着,孔安仰起头,靠在了椅背上。
“你和冯团长之间一定结有仇怨,隐而不发、久久等待之后,你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将其置于死地的绝好时机。”“对。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百口莫辩、看着他受尽折磨、看着他整个人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想不到,你竟对他恨之入骨。”顾参谋说到。“这世上有很多仇恨,在没有报仇之前,每个人都会把他的心头之恨深深地隐藏起来,你不知道我的,我也不知道你的。”
“冯团长一定会死,是吗?”“是。他一定会死。”
站起身,望着顾参谋,这时,孔安的脸上露出一丝丝令人胆寒的笑容。
“那廖司令呢?穆中南会把他怎么样?”顾参谋紧接着再问到。“上峰的意思,你我无从而知、更左右不了。”
“如果司令一败涂地,他会不会步胡司令的后尘呢?”
听了顾参谋这句话,孔安不由地微微一笑。
“人各有命,一切全凭廖司令自己的造化了。”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倘若司令身陷险境而无转圜,那顾某也就只有为主尽忠、共赴黄泉了。”
跨出内堂大门,孔安停下脚步,将手中的军帽戴在了头上。
“顾某既为将死之人,临行前,心中有一问还请孔副官如实相告。”“讲。”孔安背身说到。
“胡司令究竟是不是死在了陆应山手下?”“顾参谋,你不会死。即便廖怀忠落得自身难保,你也不会死。还是那句话,你对我有益,孔安愿全力相助,保你性命无忧。”……
看见孔安走进小楼,一直守在刑房之外的齐三快步迎上前来。
“审得怎么样了?”“那个叶重远受不住大刑,已然昏过去好几回了。”齐三低声说到。
“穆中南呢?他有没有再去见过廖怀忠?”“大帅刚刚送穆专员去休息了。至于那个廖司令,一直都是一个人呆坐着,什么动静都没有。”
“冯团长呢?他有什么反应吗?”缓了口气,孔安再问到。“呵呵。冯老四怕是已经吓得够呛了。我刚刚偷偷往里边儿瞧了一眼,他连站都站不住,就差瘫在墙角儿了。”
“好啊。是时候该去见见他了。”……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死一般寂静的楼道中,“咚——咚——咚”,听到厚重的脚步声停止在自己的房间之外,惊悸之余,冯四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