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姬轻笑一声,“那就请公公将我们送入刑狱司也罢。”
“祁姐姐,我可不想去刑狱司那种地方。”采芑哭丧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祁姬并不回答采芑,低头复将缎衫包裹起来欲将它收入衣袋,“这缎衫可是我们私藏物品的证据呐。”
大太监眼神一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呵呵一笑,“也罢了,看你们三个女子弱不禁风的,本公公就放你们一码吧。”说着伸出手来,“拿来。”
祁姬将包裹往前递了递,没有立刻放入太监的手中,犹豫道:“公公,还有一事相求。”
大太监嗔道:“放过你们已是格外开恩,还有何事要讲三讲四的?”
“这缎衫价值三两宫银,我们三人也只有这一件贵重些的物品,原本是想拿了去请匠公的,却不想……”说到此祁姬停顿了一下,大太监很不屑地瞪她一眼。
“公公勿要见怪,只是我们确有难处。如若明日未时前绣案不能复原,我们三人是会遭到责罚的……还请公公看在这三两宫银的面上帮帮我们。毕竟……您是这掖庭的官阶太监,一定会有办法的,可否烦您于明日邀请一位匠公前去绣坊……”
祁姬的话还未说完,大太监已经很不耐烦,伸出手一把将缎衫夺了过去,“既然放过了你们还不快着些走,再多説废话本公公自有别的法子送你们入刑,哼……哼,简直是痴人说梦。”
太监将缎衫塞进自己的衣袋,再不瞧三个女子一眼,对身后的马凳喊:“马凳,我们走。”小太监答应一声随着大太监向前走去,走到三个女子身边时,马凳小声道:“三位姐姐还是请回吧,大门关了可就麻烦了。”
三人无奈,也只能快步往回走去。路上采芑很是沮丧,边走边拉着祁姬的衣袖哭丧着说:“祁姐姐,那么贵重的东西白白给了那个死太监,也没能请到匠公。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掌使扣了赏银,我们三人三年的赏银也到不了三两银子的。”
采莪接着采芑的话,“你知道什么,怎么会只有罚没赏银那么简单,绣案修不好你以为掌使能轻易饶了我们?姐姐替我们背了黑锅不说,还要白白损失那么贵重的一件缎衫,那块妆花绫得来的多么不容易。”
“姐姐,祁姐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采芑急的快要哭出声来,“都怪那个云莫……不过也怨我,当时要是能忍一忍就好了。”
“先莫着急。我看过了,绣案损坏的并不是非常严重,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回到绣室,待入夜时我再想想办法。”祁姬安慰着两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孩,拉上她们加快了脚步。
来到绣坊院门外,果不其然大门已是紧紧地关上了。采芑与采莪上前用力推了推,两扇大门一动不动。
所有作坊的院门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入定时分必是要关闭的,而且院内没有值守之人,一旦被关在门外便是一夜,更糟的是在这院落之外深夜之中,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却也未尝可知。
焦急的采芑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举起手啪啪敲打起来。祁姬赶紧制止,“采芑莫再敲打,若是惊动了掌使,我们会更麻烦的。”
“可是二更鼓还未响,她们就将院门关闭了……”采芑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梆…梆…传来两声更音,也就在此时大门吱呦一声打开了。一位年长些的女子悄悄走出,轻声道:“小声些,快些进来吧。”三位女子如释重负,急忙悄声走进大门。
走出回廊,采莪下意识地向掌使的睡房瞟去,月光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也正向这边看来。即使是黑夜,采莪也能真切地感受的到,一道如雳的目光正向这边射来。
不由一阵颤栗,采莪不自觉地拉住了祁姬的衣袖。祁姬觉察出采莪的紧张,小声问道:“怎么了?”
采莪轻声回答,“好像是绣掌使正盯着我…们。”
祁姬继续走着不动声色地侧首看去,那个影子却已经不在了。
“妹妹看错了,没有什么人。”祁姬道。
采莪再不敢往那边看一眼,随着众人的脚步快速走向睡房。关上屋门,采芑终于松了一口气,拉住年长女子的手千恩万谢,“幸亏了淑姐姐,姐姐怎会那么巧?”。年长女子轻轻一笑,“正巧我去行清,听到有人拍门。”说着坐向她做活的小凳。
围坐在烛台边的绣女们似乎无暇顾及刚刚进来的几个人,只略略地抬抬眼皮,依旧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只有云莫显得异常的大惊小怪,“怪不得一直未见几位姑娘,这深更半夜的却不知去了哪里?”
未等采芑还话,就听采莪叫道:“采芑过来,帮我把丝线拿过那边去。”采芑只好答应着走到采莪身边,抱起一大捧凌乱的丝线。祁姬端了几把小凳挨着淑姐姐坐下,采莪采芑捧过丝线三人开始忙碌起来。
云莫碰了冷钉子倒觉脸上无光,更加阴阳怪气起来,“莫不是想做夫人想疯了,白日里轿撵未能坐成,趁夜黑想再碰碰运气去?哼哼…哈哈…”
“你……”采芑刚要发作却被祁姬止住,只狠狠地瞪了云莫一眼。
绣坊内只有一间大睡房,十七名绣女俱都挤睡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空隙。一张泥砌的大床由东墙直至西墙,床沿下一个一个紧挨着的小厨门里面是一个小厨洞,是绣女们仅有的一点可以放置个人物品的空间。
其他的绣女陆续离开小凳回到床上休息,烛台边只剩祁姬与采莪采芑三人。烛火不停地跳动起来,祁姬吹灭一盏烛灯,将另一盏烛灯剪去烛芯,一丝火星突地跃起,险些燎到祁姬的发丝。
这情景不免让人想起以往在赵宫时,祁姬为赵王剪烛,同样一丝火星跃起险些燎到她的头发……望着剩下不到半截的烛台,祁姬不免有些发呆。
凌乱的丝线终于整理完成,已是过了三更。采芑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嘴里念叨着,“终于可以睡觉了。”不想采莪却道:“不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