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决心已定,毋须再等待什么时机,皇后的所作所为令他忌惮,东宫不废难以安枕。
麟华殿内,三公六卿齐聚,今日所议乃废立太子一事,整个大殿气氛异常紧张,所有大臣肃立两侧等着陛下议事。
舜帝似乎不想与群臣过多商议,只是草草的说了废立之意。
之后道:“若众卿别无他意,朕即刻拟旨。”
这即刻拟旨的话一出,太傅罗平首先请谏,罗列了一大堆道理:太子无过,不可轻言废立,而今太子羽翼渐丰,天下人皆知其仁孝尊礼,嫡子年长无过而废,庶子年幼无功而立,恐难立威于苍生。
“现太子懦弱,治理国家恐难以胜任。此次南征筹银便就险些误了战机。”舜帝废立之心已定,怒视着太傅罗平,内心不爽。若不是这位罗大人屡立奇功,爱他的才华,恨不得将他贬黜出去。
有了罗大人的首当其冲,一班大臣,站在太子一边的,也自是像开了闸一般纷纷维护起太子。
自然,站在皇上与楚夫人一边的也跟随舜帝据理力争。
一时之间,废立双方争执不下。
正争执间,皇后闯了进来。
虽然大舜朝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训诫,但是皇后前来是递了朝帖的,既是有政事急禀,皇上只得宣她进殿面谏。
麟华殿内皇上召集众臣议事,早已有人通报给了她。
皇后进来大殿,便开门见山。她拿出两份简帛道:“本宫的这两份帛书,一份乃是楚姬私通外臣的密信,一份是太子身边近侍所招供的陷害太子的供言。”
说着将两份简帛双手捧起,“请皇上御览。”
两份证据立时让废立之事停止,东宫之位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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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夫人的如意儿在皇上的袒护下封了食邑,前往赵地为侯。楚夫人大过,但有皇上的庇护,惩罚从轻,只又从夫人位降了昭仪,但依旧在漪澜宫居住。
而那位韩昭仪被打入冷宫,当初买通憩园的唐彩与季陌一事以及为祁美人造册制假一事也牵了出来,可造册虽假但身世是真,陛下对祁姬依旧圣意不改。
南薰殿内楚昭仪哭哭啼啼,她不明白,明明在迁出漪澜宫前,她已悄悄将与韩侯来往的密件烧毁,可原件怎会又到了妖后手里......幸亏那封密信的内容未有牵扯政要,因此皇上才保了她。
但是母妃有过德行不洁,更有她与韩侯结党欲要谋划陷害太子,扶立如意的证据曝出,自此皇儿便再与太子之位无缘。
芷淑的话提醒了她,当初皇后对她不痛不痒的处置,没有对她下狠手,其目的只是让她搬离漪澜宫前找出藏匿密信之所,而她烧掉的只是一封假信......
“妖后做的滴水不漏,其心甚是奸诈。”楚昭仪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这漪澜宫内不知藏了多少她的细作。”
两行清泪滚出,想起她的意儿,内心极是难受。
“韩侯被贬发配,宫里宫外再无能倚靠之人,今后我们娘俩在这朝中更加艰辛。”楚昭仪嘤嘤地哭着长吁短叹,身边的宫娥绾娘也不知如何安慰。
突然楚昭仪抬起头来,对尚锦问道:“本宫记得那枚扳指,当初说是已经丢失不见,过了这么久,现今怎会又突然冒了出来。”
尚锦道:“扳指一事是萧公公所为,我与芜芷回了夫人身边,萧公公还罚在掖庭。
“这件事本宫倒忘了过问,待下道谕,将他调了回来。”楚昭仪不以为然道。
“恐怕不可,”尚锦道:“皇后下了明旨,萧公公终身不可出掖庭。”
“老妖婆,”楚昭仪恨道:“既如此就让他在掖庭待着也罢,那扳指一事若不是他办事不力,本宫现如今也不会有如此处境。”
尚锦急忙解释,“夫人,那件事婢女曾听萧公公讲,本来事情办的已经差不多了,太子身边的侍人被萧公公买通,用那枚以假乱真的扳指将真的换出,整整喂了七日夜的涎毒,可就在欲要将假的换回时,那枚喂好了毒的就偏偏不见了。事后萧公公寻遍了皇宫也未能找到,又害怕事情声张出去,便不了了之了。”
楚昭仪想了想当时也却是如此,便将一腔怨气咽了下去。
芷淑在一旁听着,忽觉寒意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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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光渐渐暗淡,室内床顶的白色帷幔也隐入黑暗之中,睡在身旁的衡儿翻了翻身,木板床跟着吱呀动了一下,祁姬的思路立刻被拉了回来。
轻轻拍打着衡儿柔软的小身体,此刻虽身在异乡前路未知,但身边有衡儿有采芑与马凳,她感觉她是幸福的。
马凳听到声音,知祁姬未睡,硬冷的地面实在不舒服,他索性坐了起来。
采芑竟也精神十足。
三人悄声聊着,以打发漫长无聊的黑夜。
大多说着宫里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还有些令人发笑的趣闻,那些让人胆寒的人和事俱竭力回避着。
可能是天马行空的聊天加上黑夜的畅想,马凳突然有种回到那夜冷宫的感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出宫前夜,他将藏在被烧冷宫的那块血玉悄悄取了出来,本打算再溜进掖庭,将它藏在管事房内后院的,但想起曾经他偷爬后院西墙,险些被管事大人发现的危险局面,立马改了主意,还是将它携在身上带出了宫。
马凳将贴身放着的血玉掏出,轻声说道:“夫人,韶娘娘的这块玉,可如何处置。”
祁姬被这么严肃的问题惊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没有作声。
“你不是要将它藏入掖庭的吗,怎么却带了出来。”采芑有些紧张的说道:“还不如将它丢了的好。”
“不能丢,这是韶娘娘托付了的,将来一定要将它交给齐王才可。”马凳不依。
“可你为何不把它藏进管事房内,带着它说不定会给我们找了麻烦出来。”采芑语气里带着不悦道。
未等马凳开口,祁姬小声说道:“当年马凳为了修缮那个坏了的绣案,应诺了老工匠为他索要治腿寒的草药,才将工具借了出来。那晚为了藏匿偷拿出来的草药,马凳险些被管事大人当了偷玉的小贼惩处。因此,担忧那个地方也在情理当中。”祁姬想了想又道:“只是这东西带在身上极是危险,千万要小心着,待到了地方,咱们再寻个隐秘之所将它藏起。”
“也只好这样了。”马凳应诺着,将玉使劲往贴身的衣袋内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