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马凳在疯妇人摔倒的地方仿制了一个脚下打滑的现场,又在堂前的空地挖了一个大大的坑,用一段看上去还算干净些的缎罩将疯妇人裹好葬了。
因为是在庭院之内,疯妇人的墓地未立坟头,也没有任何字碑,看上去不过就似一处被人翻新过得土地而已。
想起她们姐妹三人的境遇,似乎比起这位疯了的娘娘来,要幸运那么一点点,采芑吸了吸鼻子,惨兮兮地对马凳说道:“你刚才讲的若是真的,这皇宫也太过可怕,我真担心祁姐姐……若真是遭了恶人妒忌……我们能怎么办?”
累的瘫倒在地的马凳,仿佛没有听到采芑的说话,举着手中的戒指喃喃自语道:“如何才能见到齐王……这千年血玉的戒指会不会为娘娘昭雪……”
见马凳对自己不理不睬,采芑将嘴一撅,啪叽一下手掌落在马凳身上,说道:“你独自一人瞎嘀咕什么?你当这千年血玉是好东西吗,它会不会给我们招来灾祸也说不定的。”
一听此言马凳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采芑,“不会吧,这枚戒指若是不吉之物,娘娘又怎会拜托我想法将它交给她的亲儿子?”马凳略显忧郁地说道:“只有提起齐王时,娘娘的眼睛里才会发出光来的……”
“哎,”采芑叹息一声道:“我不是说这枚千年血玉的戒指不吉,而是说……在有机会见到齐王之前,我们根本就无处藏匿这东西。”
千年血玉可是至尊之物,得而思之切,乃是疯娘娘口中之毒妇所顶欲,一个马凳加一个采芑,又能如之若何?
马凳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将血玉攥成一个拳头。
他的举动没能逃过身边人的眼睛,采芑略显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了?难不成……那疯子说了什么?”
“娘娘临终前说,她就是因了这块千年难得的血玉才逢此大难的……而且她们一直在寻找这枚戒指……姐姐,你说娘娘口中的她们,指得是谁?”
“还能是谁,定是这后宫位高权重之人了。”
采芑意识到此玉的至关重大,额头不禁冒出冷汗,轻声说道:“既如此,娘娘此番下场,又是如何能够护住这枚血玉的?”
马凳猛地转过头看着采芑,“我明白了,娘娘一直指着她的大腿处,起初我不明白,后来看到她的大腿侧面有一条一指长的疤痕,满满的都是血……那戒指……是她硬在伤口里取出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往那片埋葬着疯妇人的地方望去,采芑张了张嘴,声颤音抖地嘘声说道:“我的天呀,这疯子,哦不,这娘娘为了一枚血玉,竟然……竟然忍受了如此大的痛苦。”采芑回转身来,双手抓住马凳的双肩郑重地说道:“我们不能因为这块玉石去送命,你明白吗?”
“可是,娘娘她…..她临终时看我的眼神……我,我不忍心就……辜负了她……她还说,只要齐王见到这块玉,一切都会明白的……”
“若要依你的想法去做,会连累了祁姐姐的。”采芑显得焦灼不安,抬高了些声调对马凳嚷道。
“姐姐声音小些,千万莫惊动了墙外。”
“若是等她们发现娘娘不见了,定会追究你我二人。或许这枚戒指可以帮我们逢凶化吉,你……”采芑压低了声音说道。可话未说完,马凳已经抽出身子转身向殿后跑去,边跑边小声道:“我有办法了。”
采芑急的直跺脚,却又不敢追着马凳往暗影里去,只好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双手抱着肩苦苦地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凳终于从殿后跑回,一身本就脏兮兮的衣衫,即使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看的出新沾了不少的泥垢。
“戒指呐?”采芑焦急地问道。
马凳笑着将手一摊,故作轻松道:“哪有什么戒指,姐姐可是在开玩笑吗。”
采芑知他故弄玄虚,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装模作样,你把戒指藏在哪里了。”
马凳嘻嘻一笑,“我把血玉藏在了一处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说着又凑到采芑耳旁小声嘀咕了片刻。
“难怪你身上粘了这许多的污泥,可是……你这个法子能掩人耳目吗?”采芑边听边吃惊地瞪起双眼,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这一夜就在焦虑不安与失眠中渡过。
第二日晨曦乍现时,就听吱嘎一声响,铁门下方的小窗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只白色的漆盘递了进来。一直未眠的马凳猛地站起身来冲到窗前,猛不丁拉住那双正往里送餐的双手。
外面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不轻,未放稳的漆盘咣当摔在石阶上,两只手拼了命地想要往回缩。
马凳使劲抓住那两只一看便知是粗使丫头的手,大喊道:“快些回去禀告,这殿内的疯婆子昨晚升天了。”
外面传来一声极不情愿的嗯哼声,马凳随即将手松开,那丫头的手猛地缩了回去,小窗也顾不得上锁,便急急忙向远处跑去了。
马凳将漆盘推至一旁,趴下身向外张望,一条幽僻的小径上只有刚刚那个送饭的宫女匆匆地跑着。他试探着往外探探头,脑袋勉强可以探出去一些,身子却被紧紧地卡在里面。
采芑见马凳把头探了出去,急忙跑上前来,帮着他左塞右掖,口中道:“再试试,看能不能出的去。”
尽管马凳的脑袋比成人小了一圈,但一切还是徒劳。他把脑袋从小窗中缩回来,将窗扇关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姐姐糊涂,别说出不去,就是能够出去,我们也是不可以逃的。”
其实采芑心里也明白,就算出了这座恐怖的庭院她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或许罪责更加深重,说不定还会连累了祁姬。只是她的心中甚是委屈不安,只好撅撅嘴强辩道:“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待在这里等死吧。”
“或许……那块千年血玉真的能救我们。”马凳双眸突然闪过一丝光,紧紧地盯着采芑,很是郑重地说道:“采芑姐姐,玉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须咬紧了,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说出去的。”
看着马凳的认真劲,采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采芑知道,那块血玉关系重大,我只当从未见过。”
说完,采芑端过洒了半漆盘粟米粥的餐饭,放在二人坐的石阶中间,双手捧过一碗粥,辘辘的饥肠让她再顾不得作呕,一边叮嘱马凳快些吃了这些粥,不然是挨不过刑讯的,一边呼哧呼哧地将粥倒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