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急躁又是无奈的绣掌使命令云莫，“让采芑这个臭丫头将外面那个贱人唤回来。”

　　“若那个贱人仍旧不肯说出铜符下落，那该如何?”云莫不无担心，一边嘀咕着一边极不情愿地将采芑松了绑。

　　采芑迅速跑出房门冲进雨中。

　　黑暗中采芑扶起祁姬，踉踉跄跄地回到廊檐下。云莫站在绣室门外，看着两道欲往睡房去的身影，大声喝道“你二人欲往哪里？免了惩罚还不快些过来回大人的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衣服湿成这样，如何能去回大人的问话？”采芑毫不示弱。祁姬虚弱地拢了拢透湿的头发，又抹了下脸上的水珠对采芑道：“还是先去回大人问话罢了。”

　　“可是姐姐得回去喝碗热水，否则身体会受不了的。”

　　祁姬轻轻摇摇头，“如此大雨，更何况那掌使怎会允许我们去烧热水。”

　　“哪怕换一身干衣服也好。”采芑撅着嘴，眼泪险些淌了下来。

　　“不必了。”说着，祁姬硬是扯着采芑强撑着回到绣室。

　　绣室内掌使大人的脸板的更加僵硬，面对站在面前摇摇晃晃的祁姬厉声问道：“那芷淑说铜符在你处，原是委托了要交于本使的，为何你不承认？”

　　祁姬一愣心中又迅疾闪过一道明线，微微抬头虚弱地瞟一眼芷淑，芷淑轻颔额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大人，可否赏把木凳，婢女实在有些不支。”祁姬请求。

　　看着祁姬裙下淌的水珠湿了地面，恐污了衣品，确实不能让这贱婢回绣案去坐，又见祁姬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恐她晕了过去，于是掌使对采芑喝道：“去给她搬个木凳过来。”

　　采芑巴不得，赶紧搬了自己座前的木凳送到祁姬身后。云莫却是不情不愿，“大人还站着，你这贱婢如何却敢赏座。”

　　掌使极不耐烦地瞪一眼云莫，云莫只得乖乖闭了嘴站立一旁。

　　“即坐下了，还不快说出铜符下落？”掌使追问祁姬。

　　“铜符确实不在婢女处。”祁姬慢悠悠地说道，她不知芷淑想了怎样的方法，可以将铜符一事瞒下，只得先推了再说。芷淑的示意让她相信，局面会被控制好的。

　　“尽是一派胡言，当本掌使好耍怎地？”掌使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恶狠狠地看着芷淑“你们两个到底谁在说谎，若再不说出铜符下落，定有一个甭想活过今晚。”

　　芷淑却也不甚慌张，知道掌使在说狠话，虽然她的确够狠够毒，但真的想要于大庭广众之下弄死一名宫女，却也并非轻而易举之事，后果她自是还要掂量掂量的。

　　“大人莫要着急，婢女拾到铜符，也确实给了祁绣娘，而且她也是真心答应过要交给大人的。现在不想说出铜符下落，必是有什么隐情。”芷淑说道：“待我同她对质一番，据我所知祁绣娘并非说谎之人。”

　　芷淑走过来，面对祁姬欠下身同她说道：“今日于睡房内，我端了陶罐欲去烧水，不小心将铜符掉落，可有此事？”

　　祁姬只得点点头。

　　“你看到后捡了起来，我嘱托你待大人回来烦你上交，你也是答应了的，这可是事实？”

　　祁姬还是只得点点头。旁边的采芑却有些沉不住气，思量着欲要开口，却被芷淑瞪了回去。

　　“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询问，你却不承认铜符是在你处。难道是……”芷淑若有所思，忽又显出一副顿悟的样子，“采莪情况不妙，你果然将铜符挂在了井口？”

　　芷淑的用意，祁姬突然明白过来，于是假意很无奈地再次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芷淑转过身面对着掌使，“大人，婢女所说皆是实情，接下来的，您还是问一下祁绣娘吧。”芷淑说完坐回到绣座，低下头继续绣自己的功课。

　　掌绣使盯着祁姬，冷笑一声：“贱婢，铜符果是你藏了，什么井口？还不快说。”

　　窗外的雨声渐渐的小了些，云莫心中忐忑起来，脸上露出些许难掩的慌张。刚才听那二人对话，说什么铜符挂在了井口，想起那个口井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见掌使喝斥祁姬，本想上前助威的，但她挪了挪脚竟有些抬不太动了。

　　祁姬面露尴尬，现出极不情愿的神情，“回大人，淑姐姐确实将铜符交给了婢女，并嘱托待大人回来交付给您……婢女原本也是想着，待大人回来马上交付的，只是，只是……”说到这里，祁姬脸上露出难色。

　　“只是什么？”绣使大吼，看得出绣使已是满腹怒火，却为了铜符强压着性子。

　　“那么婢女就索性说了吧，”因为虚弱，祁姬的声音很小，“大人可否答应婢女，明日一早再将铜符交付大人？”

　　“明日一早？”掌使像是受到了挑衅，“你私藏铜符，还要在此满嘴胡缠！你以为你是幽兰殿里的哪位夫人不成？”

　　祁姬强打起精神应道：“大人勿怒，婢女自知人微言轻，不足以恳求大人。只是人命关天，奴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大人也知采莪被人推落下水受了惊吓，初时婢女并不知晓采莪情况危急，因此便答应了淑姐姐托付之事。记得当时还同姐姐玩笑说，在我们家乡若是遇到了祸事，只需请得一件珍贵物品，将其挂在出事的地方待到天明日出，遇祸之人便可逢凶化吉，但愿采莪吉人天相，这枚珍贵的铜符便可立刻交给大人。淑姐姐还曾回得一句，看采莪睡的祥和定无大碍的。可没想到，大人回来之前采莪却突然昏厥过去，婢女害怕，便私自做主将铜符挂到了采莪出事的那口井上。因此…”祁姬说了这些话后，只感浑身无力，欲要再次请求掌使，掌使却不屑一顾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本掌使且先不追究于你，待寻回了铜符再做道理。”

　　“采莪此时吉祸未知，求大人了。”祁姬哀求。

　　“女医已为采莪诊了脉，没有大碍，福祸未知的是你，你先为自己祈祈福罢。”掌使斜睨一眼祁姬，又对云莫道：“你去将这贱婢栓挂在井口的铜符取回。”

　　云莫越发挪不动脚步，支支吾吾道：“大人，这天，天太黑又下着雨，莫不如，就，就明日一早去取，如何？您也当回好人，就，就算为采莪那丫头祈福了。”

　　“混蛋，那铜符是随随便便可以让你们这些人使唤的吗？”掌使喝斥，“若是损坏了，你们谁也别想逃脱罪责。”

　　云莫不敢再说什么，不情不愿地回答一声，“诺。”皱着眉头向屋外望去。

　　芷淑知云莫心中有鬼，定是有些害怕了，于是趁云莫犹豫之时站起身来，对掌使大人道：“大人外面实在太黑，一人走路不便，婢女愿同云莫一起去取那铜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