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妇人抓住采芑的那一刻,仿佛着了魔般疯的更加厉害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扼住采芑的喉咙,口中不停的贱人毒妇……地咒骂着,似乎不把采芑置于死地就决不罢休。
采芑痛苦的撕扯着疯子的双臂,却丝毫不起作用。焦急万分的马凳,用力攀扯着疯妇人瘦骨嶙峋的大手,高声喊道:“娘娘,错了,你认错人了,她只是一个宫女,不是你要找的人……”
“哈哈哈,”疯子一阵狂笑:“她就是那个毒妇,把皇上藏起来的那个毒妇……”她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光似利剑一般射向采芑,双手掐的更紧了:“你这个毒妇,快说,你把皇上藏在哪里了……”
眼看着采芑的脸色由红转白,呼吸变得困难。马凳一时急了眼,在地上胡乱摸起一块大石头,猛地向疯子砸去……
不偏不倚,石头偏偏砸在了疯子的脑后,鲜血顿时淌了出来。随着双手一松,疯夫人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采芑被猛地松开顿觉头晕眼花,马凳也顾不得疯子倒地,急忙扶住了踉踉跄跄咳喘不止的采芑。
少刻,待采芑回过神来,二人才意识到她们闯了祸。马凳蹲下身,采芑颤兢兢地移到马凳身后,睨着双眼偷偷瞅着躺倒在地的疯妇人。
马凳伸手在妇人鼻下试探了片刻,还好还有呼吸。
“她只是暂时失了知觉。”马凳松了口气,说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望着地上的血迹,采芑慌了神,眼泪扑簌簌的淌满一脸,懵懂地说道:“我们……会不会……会不会被送到郉狱去……”
“好像没有人留意这里,姐姐先莫要慌乱,看样子她不会有大事的。”马凳年纪虽小,此时却比采芑镇定的多。他放眼院中,前后左右地看过一遍,发现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有一口像是很久未使用过的水井,水井的一侧有一间破败不堪的石砌小屋。
马凳在妇人褴褛不堪的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条,临时帮她扎住伤口,对采芑说道:“姐姐,你去看看那井里可还有水吗。”
采芑答应着往井边走去。
“那木轱辘年久朽败,可要小心了。”马凳回过头来喊,可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突然传了过来。
马凳急忙站起身,冲到呆若木鸡的采芑身边,疾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采芑面色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井口,脚下颤颤巍巍一点点地往后挪着步子。她伸着一只手,那只手已经抖得像只筛子,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井……井里有……有人……”
“怎么可能?”马凳莫名地看看怛然失色的采芑,倒不像有假,于是向前往井中看去……
这一看非同小可,马凳胆子再大也被吓得骨寒毛竖,紧退了数步抓住了采芑的衣襟,二人惶恐不安地移至院门。
大铁门关的密不透风,再也无路可退。
院子里躺着一个疯子,井里的情景惨不忍睹,如此境况令本就惊惧不安的采芑惊恐万状,她紧紧的抓着马凳,声音都变了调:“我们还是逃出去吧,这里太可怕了,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
马凳平静了一下情绪,像个小大人般安慰采芑道:“就算有门路能逃出这座院落,我们也逃不出这座皇宫的。”马凳目光环绕着院子的四周,整个院墙高大敦厚,墙边连一棵像样点的树木也无,凭他二人的本事根本是插翅难飞。
“倒不如这样,”马凳思考片刻,刚才的惊惧已经平复了下来:“我们把那个人捞上来,然后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兴许……兴许老天会保佑我们……”
未等马凳说完,采芑已瞪大了双眼,盯着他惊恐地说道:“你疯了吗?别说把她捞上来,就是让我多看一眼也是不敢的。”
“可是,我们也不知会在这里待多久,一具腐败的尸体总是浮在井面上,那该有多可怕呀。”马凳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说道:“在家的时候,每次遇到祸事我娘就会这样祈求上天保佑,还会想法子做些好事。不过还真灵,每回这样做了以后都会逢凶化吉。我娘说,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你在下面做了好事,老天爷就会在天上看到……”
“也许吧,祁姐姐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可是我确实……害怕……”采芑为难的说道,眼里的泪珠情不自禁地直往下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祁姐姐。若是姐姐在这里,兴许我就不害怕了。”
“不是还有我的吗。”马凳故作轻松,手指着地上的妇人说道:“我们得先把她抬进屋里去,总躺在这里伤情会加重的。”
采芑也只好豁出去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毕竟还有马凳给她壮胆。
两人抬起昏迷的妇人,极其小心地走进黑暗空洞的殿堂。进到屋内,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而来,说不出的酸腐和霉臭,几只正在地上寻找残食的老鼠,听到人的声音竟然不紧不慢地往回溜,不时的还会伸出鼠脑往这边瞅瞅。
一张摇摇欲坠的大木床紧挨墙放着,上方悬挂的纱幔只剩了几缕肮脏的黑色布条,风从开着的窗扇吹来,布条跟着摆动几下,床上的被褥也似于煤窖中刚刚被拖出,肮脏糜烂,破败的景象不胜凄楚。
“前殿竟会有这样的地方,比掖庭还要凄凉许多。”采芑叹息一声,小小的年纪竟一下子多了几分沧桑感。
马凳只低头不语,将妇人放在床上,仔细为她擦拭了血迹,又重新将她的伤口包扎结实了,二人回到院中。
皇宫的寂静笼罩着整座冷宫,初秋的风吹的枯草沙沙的响。时间才至日禺,却给人一种傍晚黄昏的感觉,要不是日头在天上挂着,还真以为是到了地昏之时了。
采芑是一直闭着眼睛,帮着马凳将井里的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打捞上来的。
尽管尸体在水中泡了很久,整个身体浮肿难辨,但从衣服和头发上还是可以看的出,那是一个年少的宫女。
采芑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细缝,顿时被吓得跳出去老远,胸口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马凳只好一个人用绳子将女尸拖到一处背阴地,他估摸着井边的那间屋,定是这座冷宫的柴房,便想着过去找一件可以掘土的工具,于是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