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高后正在颖华阁内用餐,一旁侍立的女椒待宫人们奉餐完毕向高后略施微礼,高后点了点头。女椒得到允许,出了餐阁径直向前殿走去。
刚来至前殿,女椒便被告知宫门外有一女子请见娘娘,那女子即非主君也非宫中女官,更非宫女穿戴,因而不敢贸然打发了。
“引她到这里来候着便是。”女椒嘴边露出一抹讥笑,自语道:“过来的还挺快。”
因是午膳时间,整个殿堂内外已是空无一人。女椒抬眼往四周瞅寻一周,然后从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桌几一处十分显眼的位置放好,转身出了大殿。
祁姬被宫女领着来到殿前,走进廊檐,宫女回身一施礼,示意道:“姑娘请进去吧。”
“皇后娘娘是在这里吗?”
“小婢不知,只是吩咐了让姑娘在殿内等候。”
祁姬稍感疑惑,却又不好进一步探问,不被拒之宫门之外,对她已是莫大的开恩,更何况这里是威严苛敬之所,哪敢有半分的造次。
宫女交代完出了廊檐,祁姬一人走进大殿。殿堂内除了一张很长的条形桌几和数把雕工精致的靠椅外,几乎没有大件的摆设,虽显空荡却是一尘不染,四周的雕梁画栋彰显着这座殿宇的富丽与严肃。
殿内无人,因说了等候,祁姬只能小心的候立在殿门一侧,被擦拭的像镜面一般的座椅也只有瞅上一眼的份哪里敢坐,再者此时的祁姬内心如焚,只眼巴巴地望着殿外,盼着娘娘快些出现,对殿内的一切俱都漠然置之。
天上的日头渐渐向西移去,殿外也逐渐有了几个宫人出入的身影,祁姬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殿门旁足足站立了有两个时辰。本想走出殿门,向来往的宫人们小心探询一下的,却不知怎的,双腿只轻轻一动便觉酸麻难耐。她慢慢移到离的最近的一把靠椅前,双手扶着椅背好让自己活动一下近似麻木的双腿。
几案上,一块青铜小牌无意间映入眼帘。
这块铜符牌竟同当初芷淑去南熏殿时的那块十分相像。祁姬好奇,待双腿渐渐恢复过来,忍不住上前将小牌拿了起来。
铜符上面,除了那个醒目的贞字换成了禧字以外,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小小的铜符正在祁姬的手中反复把看着,突然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祁姬一惊,急忙回转身来,手中还攥着那枚铜符。
说话的是一位少年,锦衣缎带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气质中自然流出十足的贵气。尽管他身着闲服未配组绶,祁姬还是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大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呵呵一笑,“好聪明的女子。你怎会看出我便是太子,这凤仪宫内并非只有太子才可以前来拜谒母后的。”
“婢女猜测,可以如此穿戴而又能在凤仪宫内随意走动的皇子大臣中,或许也只有太子您了。”祁姬低着头小心说道。
“婢女?”太子面露疑惑,仔细瞧看着祁姬,“你的这身打扮,虽然与其他宫里的主君有别,但也决不亚于她们,却称自己为婢女,这又是为何?”
祁姬一时无言以对,支吾了半天也未能讲清楚她处身皇宫的来因去果,更是无法说清自己现下的身份处境。
太子倒也随和,见她局促于是轻轻一笑道:“无须再解释,我就当你是来这宫中做客的罢。”
“你手中拿的可是凤仪宫的铜符?”太子瞥见祁姬手中攥着的青铜小牌,好奇地问道:“既然你不是凤仪宫的人,怎么会有这铜符?即便是凤仪宫之人,这东西也不是任人都有的。”
“回太子殿下,这铜符不是婢女的。”祁姬说着忙将小铜牌放回了几案,“这铜符,婢女进来之前就在这儿了。”
祁姬的话让太子警觉起来,他往前走近几步,伸出手道:“谁会将这东西随意搁置在此……把铜牌给我看看。”
听此言祁姬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疑惑,于是重将小牌拿起,正要递给太子,不料一个声音忽从殿门处传了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未及接过小牌,便条件反射般转过身去,见侍姆女椒正于身后敛礼,笑道:“傅母怎会到这里来?”
“殿下本说在椒室附近走走的,待娘娘休憩醒来吩咐侍女唤请殿下时,却是遍寻不见,老奴放心不下便亲自来寻,却不想殿下会在这里。”
“还是傅母体贴我,”太子像个大孩子般面露灿烂,“今日老师无暇顾及学生,实在闲闷的慌,就想过来同母后和傅母说说话。”
“殿下请到椒室去吧,娘娘在等候殿下。”女椒平身,眼中露出少有过的慈爱。
太子答应一声,迈腿就要向殿外走去,似乎已将刚才的事情忘记。
听到娘娘在椒室等候,祁姬抢先几步走到太子面前,双膝跪倒,“太子殿下,婢女恳求您……”
太子一怔,猛地想起刚才的一幕,哑然失笑道:“铜符之事你就交于傅母处置好了,她会查清是谁遗漏在此的。”
“殿下误会了,婢女是想恳求殿下……请携带婢女一同前往椒室……”未等祁姬说完,女椒低头看到她手中攥着的小牌,猛地一下抓了过来。她的举动令祁姬吃惊不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侍姆。
女椒将小牌放在眼前反复验看片刻,然后举到太子面前,惊异道:“殿下,这枚铜符是伪铸咱们凤仪宫的。”
“奥?谁人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凤仪宫的牌符?”太子更是吃惊,疑惑地接过小牌。
太子一向出入宫室自由,无须配有任何路符,因此他虽识得凤仪宫的符牌却是甚不熟悉。他反反复复地观看了多时,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假。
“傅母怎知它是假的?”太子蹙眉问道。
“凤仪宫的铜符表面上看来,与昭仪以上品级的宫阁所用的符牌只差了一个字,便是当中的这个禧字,其他地方则完全相同。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是咱们凤仪宫独有的。为防以假乱真,娘娘曾下懿旨,所有符牌送入凤仪宫后,必须在牌子的缚绳处另钻一个小孔。”女椒示意太子拨开绑缚挂绳处的钻孔一看,“而此牌的钻孔处并无另加的小孔,因此老奴才敢说此牌乃是假的。”
太子细看,挂绳的钻孔处确实十分平整,并无女椒所说的小孔,“没想到母后竟会如此缜密,看来这记号一事仿造之人是不知道的了。”
女椒点点头:“此记号除娘娘外,整个凤仪宫内只也有老奴与大长秋知道。”
“这凤仪宫如此的威严矜重,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会大胆到,竟敢将一枚假的符牌放到这里来?”太子说着将符牌交到女椒手中,“傅母可将此事私下暗查,最好先瞒了母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