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太子之言,女椒急忙跪了下去,“请殿下恕罪,老奴清楚殿下一向宅心仁厚,怕事情闹大会连累了无辜之人。可如此欺君罔上之事,老奴哪敢瞒着娘娘。就算老奴暗下里私查,也决不会瞒过了娘娘的眼去。”
将祁姬引入殿堂,再让这枚假的符牌拿在祁姬的手中而后被人撞见,这本是在高后与女椒的谋划之中的,之所以要这样做,自是有她们的计划。却不想午憩时太子会贸然前来,于此间插进一只小小的曲子。
不过女椒向来了解太子性情温良,只要事情不至牵连到无辜之人,他或许不会过于插手进来,便说道:“殿下尽可放心,此事就算娘娘知道了,颁下懿旨严查,她老人家也必不会亲自追究。老奴会在此间斡旋,决不会枉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太子细想了想,说道:“傅母说的在理,此乃是造的凤仪宫的假,不禀告母后也确是不妥。就请傅母斟酌着办吧,千万莫将事情闹大了才是。”
“殿下放心,就请移驾椒房殿吧。”女椒起身说道。
太子应声刚要移步,忽然想起还在地上跪着的祁姬。
“你刚刚可是说……要一同前往椒室?”太子温言说道:“起来同我讲话便可。”
祁姬依旧跪着不动,谢过了太子,她将头微微仰起,肯求道:“还请殿下答应婢女的请求,婢女才敢起身。”
太子轻轻一笑,“既如此那我问你,你要拜见母后,却是因为何事?”
“婢女……”祁姬正迟疑着如何回答,一旁的女椒却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难不成你是在威胁殿下吗!”
祁姬急忙低下头,申辩道:“婢女不敢,只是婢女听说……”女椒自然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因不想让太子涉入,于是连忙制止了她,对太子道:“殿下,皇后娘娘已起身多时,恐会等的焦躁了,这许久不见太子,殿前禀告的侍女怕是也会惶恐不安的。殿下还是先行过去,待老奴问明了此女的意图,自会带她前去面见娘娘的。”
太子性情温良但也一向耳根极软,听侍姆之言倒也有理,便低头对祁姬道:“就听傅母的吧,你可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若非无理之事傅母定会答应你的。”太子笑道:“我在母后那里待不了许久的,说说话便回去了,你们晚些过去,有话就尽管对母后讲,我是不会打扰到的。”
女椒一直将太子送出廊檐,反身回到大殿,见祁姬依旧于地跪着,哂道:“殿下已经离开,还跪在那里,可是跪给我的吗?”女椒发出一声诡笑,找近前的一把椅子坐了:“若是跪给我的就免了吧,我可是受用不起的。”
祁姬慢慢站起身走至女椒跟前,“给姑姑请安。”祁姬很是恭敬的弯身敛礼,自带的诗书之气再加上一身雅致的装束,让她平添了几分贵阁女子的气度,竟让女椒忽然添了些尴尬之态。
女椒勉强笑道:“在这皇宫里你我都是奉主听命的下人,哪里生受得起你给我请安。”
“姑姑谦虚了,您总归是婢女的前辈,位序更在婢女之前,自当受的起婢女的拜礼。”
女椒心想,此女温良贤恭容颜又好,此后或许真的会得到皇上的欢心,虽然此时奉了娘娘之命欲要为难她一番,却是不能过份的无理。于是换了一副颜面,笑盈盈地对祁姬明知故问道:“你因何要见皇后娘娘,说出来我听听看,若是不犯宫规姑姑我定会引荐与你的。”
祁姬恭手而立,面带戚容用请求的声音说道:“婢女于掖庭时有两位十分亲近的旧人,听说昨日被拘至凤仪宫的禁苑之内……此事,姑姑许是知道的……”
祁姬正小心翼翼地说着,女椒却打断了她的话,“昨日确实有两个掖庭闯入内廷的小厮下人被带进了凤仪宫,不过……”女椒轻蔑地一笑,斜睨着祁姬说道:“她们可是犯了重罪的,娘娘顾念她们年纪小,不忍她们身遭重刑,才瞒了皇上将她二人带进凤仪宫内……却不知她二人同你还有牵连的吗?”
“她二人闯入内廷,婢女实是不知,因为昨夜的那场大火,令婢女心中忐忑不安,才命了身边之人打探,不料此案却牵连到了婢女的旧人,故此今日前来凤仪宫请求娘娘宽恕。”
“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吗,”女椒故作诧异,手中把玩着那枚假的小铜牌,瞅了瞅祁姬,有些为难地说道:“太子殿下命我查访这造假之人,可是这东西却是在你手中发现的,虽然不能断定此牌就是你带进宫来的,却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女椒的话一出口,祁姬立刻感觉如芒在背。不太好的念头在脑中忽地一闪,怪不得采芑与马凳会突遭劫数,原来就连她祁姬本人也被算计在内了…….
“你若再去为她二人求情,怕是连你也会身陷其中,娘娘可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女椒继续说道。
“姑姑,此符在婢女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祁姬话语有些急速道:“太子殿下可以为婢女作证。”
“哼,”女椒冷声说道:“你抬出太子殿下更是不妥,难道你进来时殿下着人搜过你的身不成……更何况,此枚假牌本就与你渊源极深。”女椒眯起双目盯着祁姬,阴森的话语令人胆战心惊。
“姑姑何出此言?”
女椒将手中的小牌举起,“此牌便是已经自杀的繁霜,给当初还在石牢内的你,送毒饭时所持的那一枚。”
祁姬惊的瞪大了眼睛,稍待平静片刻,说道:“即然是那一枚,便更加与婢女无关了。”
不料,女椒却哈哈大笑起来,“无关,如何无关?自那日石牢的看守验过了一枚所谓的凤仪宫通符以后,那枚牌符便无了踪影。”女椒目光阴鸷,紧紧盯着如在雾中的祁姬,“据繁霜死前交供,证实了那是一枚假的符牌,且于慌乱中被她丢失。而今日,这枚假符会忽然在你手中出现,……这一切难不成都是巧合吗?”
“姑姑怎能判定此枚便是丢失的那一枚?”
“造一枚假的凤仪宫符牌,已若身处垂堂犹入虎穴,难道这造假之人还会无故造出数枚不成?”
话音落下,一阵刺耳的笑声在殿堂内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