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起身在房内踱步片刻,对大监道:“那里可有新消息报来?”
“回陛下,那两个被人举报的掖庭下人在监内被人下了毒,”大监回道:“不过幸好躲了过去。”
“下毒,那种地方怎能轻易进去人?”皇上显然有些吃惊。
“回陛下,因那人持了凤仪宫的路符,因此无人敢阻。
皇上冷笑一声,“还真是无孔不入。下毒之人可确认了身份?”
“回陛下,确是娘娘宫中侍姆。”
“这么说此案还真的与那两个下人有牵扯?”皇上若有所思,“举报之人需传去问话,皇后那里先莫惊扰,那个宫人遣人盯住了。”
“诺。”大监恭敬应诺,又偷睨一眼榻上的楚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消息说,刺客的身份有线索显示,是早年间被皇上兵败自杀的雍王之义人……”
榻上传来小声的啜泣声,大监急忙闭了嘴,恭立一旁。
楚夫人清楚的很,若大监的这一消息是真的,那么前面一切把柄和好容易得来的机会,都将付诸流水,因为雍王的义人是绝不会与当今皇后有任何瓜葛的,有的也只是灭族之恨,不去她赫赫有名的椒房殿行刺就已经是万幸了。
“爱妃无须伤心,朕自会于你做主。”
皇上表明了态度,仇人自是仇人,宫中之事还是宫中之事,两者本来没有关联,硬是要将二者联系起来,那也不是不可以的,谁叫你在皇上心中已是枯木朽株。
走出南熏殿,大监观察皇上的表情,似乎不是想象的那样烦躁,心下便是有了数,于是在脑子里面写下四个字:分而查之。
………….
入夜,高皇后的寝宫十数支琉璃罩下的烛灯全部点燃,将整个寝室照的如同白昼。高后用完夜点,由贴身侍姆跟随着回到寝宫。
侍姆女椒帮高后褪下薄氅,扶她坐入付榻,寝宫内服侍的宫女递过茶水,女椒接了放在皇后身边的几上。将侍女们打发了出去,女椒关上房门,走回高后身边轻声说道:“娘娘,雪儿今日传来消息……”
“怎么今日才传来消息?”性格急躁的高后一脸不悦,“离出事已是过了三四日了,这雪儿是如何办事的?”
“娘娘勿燥,免的伤了身子。”女椒讨好道:“今日那个贱人突然染了风疾,皇上前去探视,那雪儿才有机会寻了借口出来,毕竟不是能够近前的侍女,事情欲打听仔细了也会耽搁些时日。”
“染了风疾?怕不是假的吧,那贱人若不趁此机会在皇上面前撒撒娇,装一装受了惊吓,还不白白错过了讨要条件的机会。”
“娘娘的话一点不虚,那个贱人不知从哪弄来一只死猫,埋在自家殿内,又被花匠挖了出来,而后便利用这只猫,查出那刺客竟和娘娘您有了联系。”
“哼,”皇后冷笑道:“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人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宫便让她去死好了。”高后阴鸷的目中射出一道寒光,手指几乎要在坚硬的紫檀木的榻沿上捏出印痕来。
“如何说的?”高后问道。
“昨日,据宫人们交代,行刺当晚那只猫溜进过南熏殿的内院,顺势又查到两个看守掖门的太监,供出曾有一个小太监自曝是皇后宫里的门童,那晚携了两只猫过掖庭而去至夜未归。”
“有如此巧的事情?难不成这全是那个贱人编造出来的?可若真是凭口散出的谣言,又怎能让皇上信了她。”
“倒是不像,雪儿说那两个太监被打的皮开肉绽不得已才招认的。而且那个小太监也确是掖庭里的下人,连同一个绣女早在刺客被击杀的第二日,就被关进了谒者台,似乎是被人举报有通刺客的嫌疑。”
高后黑着脸道:“你这越说越是糊涂了,如此的乱七八糟。是谁人举报的?怎会知道是哪个小太监携猫进了掖庭?又关那个绣女何事?”
“贱人身边新进的绾娘倒出,那晚曾有一小太监寻她相托一事,说是长信府前些日子收上来的绣衣中,内有一件孔雀展衣被人有意损坏,展衣上面有绣娘名姓,小太监为帮那绣娘开脱罪行,因此前来寻她打探,那个小太监与携猫过掖庭的便是同一个人。举报之人乃绣坊掌使,这倒是不奇了。”
“既然是前来开脱想法子的,又与刺客有何关系?”
“娘娘不知,那件雀衣便是娘娘的。”
皇后听女椒如此一说,倒显得非常吃惊,“本宫为何不知?雀衣现在哪里?”
“雪儿说,那个贱人遣人查过了,雀衣早已下到椒房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为何吞吞吐吐?”高后急躁道。
“那贱人诬陷娘娘,说娘娘有意隐瞒,为的是若事发,好开脱自己与那绣娘无关,因此才不曾追究……”
“简直一派胡言,”高后怒道:“如此伎俩不过是演给皇上看的罢了。”
“拿两个掖庭下人说事,恐她们也翻不起多少浪花来。”女椒竟也蔑视的轻声笑道。
“既然确有此事,为何不曾有人将坏衣之事禀来?长信府的那帮蠢才本就没有多大操职,难道这许多日子,椒房殿内专掌服饰的宫人也不曾发现吗?不知谁给了她们如此大的胆子。”皇后铁青着脸,威仪中透着一股阴狠。
“娘娘说的确也是,莫不是那繁霜偷了懒?”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特别的哨音,女椒一怔对高后道:“定也是为此案前来。”
皇后点点头。
女椒急忙走至门边,只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十分消瘦的黑衣人敏捷地闪身进入,女椒探头向外看看,轻轻将房门关闭。
黑衣人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眼,便是一根头发也藏了起来,别说长相就连是男是女也无法辨认。
走至皇后座前,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听声音却是一位男儿。
“免礼,起来说吧,可有什么重要消息?”皇后说道:“那谒者台内能人甚多,若非至关重要之事,尽少冒险前来。”
“遵命。”黑衣人起身道:“臣有要事禀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