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云莫果然胡思乱想起来，自从发生了芷淑的事情之后，大人对她总是不冷不热，而且私下里需要办的勾当也已经办妥，不再需要自己。难道，大人会过河拆桥？芷淑又会不会将怨恼加在了自己头上，而暗中委托了绣使大人？
一一想来，云莫越发的害怕，难怪近日里这个一向讨人厌的祁姬备受大人看重……
云莫越想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怕的念头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后背与前襟的衣衫瞬间湿透。
祁姬倒觉好笑，“你很热吗？”
“不，不热，哦，也有一些。”云莫语无伦次，她擦擦额上的汗，“姐姐，莫非……莫非大人同你讲过什么？”
“大人经常同我讲话，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次？”
云莫极是尴尬地一笑，内心的不安平白无疑地显露出来。
此时的云莫应是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祁姬思量着，突然说道：“不过……大人倒是曾同我讲过，若发觉有对大典不利者，教习尽可避之。此话不知大人是否有所指？因整个绣室，只有你与我……不昧……”
“为何避之？”云莫赶紧打断祁姬的话，紧张地追问道。
祁姬轻轻一笑，“若不懂得技法自是完不成御差，完不成者一律赶出绣院。”
“以姐姐所说，极有可能是芷淑来过了保室，以往，绣使大人可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更何况她比姐妹们更急于完成御差才对，又怎会避开一人？”云莫越说越怕，一张大脸几乎没了血色。
“这我就不知了，若要弄的明白，只能亲自去问大人了。”
“姐姐莫开玩笑。”云莫急的直跺脚，“若真是芷淑委托了大人，那可如何是好？当初，当初可是大人要瞒了芷淑的，我……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就算如你想的一般，你若未做什么不利于绣坊和大典的事情，大人也是不能奈何于你的。再说了，那芷淑毕竟离的远，时间一久恩怨也便全消了。”
云莫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联想到那日做的事情，却又难以平静。万一哪一天上面突然过来拿人……若是在这之前，她定会欣喜若狂以为终于解了心头之恨。但是眼下看来，事情一出必会牵连到绣院更是波及到了大典，那芷淑会不会趁机深究到自己头上？绣掌使为保祁姬会不会追查不止？而那个胆小怕事的小翠根本不能依赖。
都怨当初只顾了逞一时之快，没能想到此节。云莫心神已乱，不自觉地冲口而出：“可是……事情定是会出来…….”
“你果真做了什么？”
“我……我……”云莫冷汗直流。
“即便我不避你，若芷淑非要与你追究，还唯恐绣坊不招惹些事情出来呐。你若此时讲明白了，或许我还能与你想想主意。”
听完祁姬的话，云莫下了决心，只是开场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先表露了出来。
云莫偷眼斜看着祁姬，谨小慎微地说道：“那日掌使命我赶工，正遇我心情烦躁，便在只剩了我与小翠两人之时，悄悄……悄悄打开了只封了素蜡的箱笼，随手抽出一件雀…….雀衣…….也是没有多想，只为一时想要出出闷气，就在那雀衣上胡乱扎了两个小洞……”
听云莫讲完，祁姬已然明白，心中不免怒火烧起，她盯视着云莫道：“可知那雀衣是谁人所绣？”
“我只是随手抽出而已，真……真的不知是谁人所绣。”云莫极力狡辩。
“也罢，不管那件雀衣是谁人所绣，若到时上面追责下来，就是整个绣院也是重罪难逃的。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绣女，更为芷淑留了把柄。”
“并非我做的绣衣，又怎会留下把柄？”
“哼，”祁姬冷笑一声：“所有交付到府上去的绣衣，都是经过绣掌使大人检验过后封箱上了蜡印的，而且绣衣是最后一道工序，难不成这毁衣之罪倒是要大人来承担的吗？”
云莫怔愣了半刻，突然跪倒在地：“姐姐，都怪我一时糊涂，求姐姐替我想想主意才是。”
“能想的办法只有一个。”
“姐姐快说是什么办法？”
“去向绣掌使大人禀知，大人为了不受牵连，或许会去府上央求的。”
“万万不行，若是让大人知道了，我定会遭殃的，姐姐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姐姐说过会替妹妹想主意的。”
祁姬鄙夷地看着云莫，曾经在绣女们面前那样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当下却为了自己私下做的勾当，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跪了下去。
“主意已经说过了，我同你一样，不过寻常一个掖庭宫女罢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你所做之事也太过疯狂，若破损的绣衣到了夫人甚或皇后那儿，便是大不敬之罪。”
“姐姐，我知道你同芷淑姐姐相交甚密，还求姐姐能够过去说说情，就说……就说，那件雀衣是姐姐所绣。”云莫偷看一眼祁姬，“府上的大人，是会给楚夫人跟前的人几分面子的，万不可将那件雀衣送了出去。”
“可我如何能够见到芷淑？”祁姬早知那雀衣是自己所做，却是不想揭破。而且在她知道了云莫所做勾当之时，也已经意识到采芑定是想到了芷淑。但这掖庭通往前殿的大门，又怎能轻易通过，就算侥幸过去了，那高贵的南熏殿又怎会理睬于她，若是被抓了私闯，可怎生是好？
云莫也为难起来，绣掌使的签牌是拿不到了，高个太监那里也不会有通往前殿的牌符。她极力地搜寻着可以通往前殿的法子，可是左也不行右也不可，云莫又急又怕，忍不住眼泪哗地淌了出来，紧跟着悲声大放：“啊……我云莫怎会做这样的傻事，活该作茧自缚，啊……啊……都怨那……都怨我的命不好，”哭着又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姐姐你倒是想想主意呀。”
“莫再哭了，我去掖门探探，你先莫回绣院。”祁姬说道：“你再去采些苦谏树的花苞，待你采好了我也便回来了，我二人需一同回绣院才可。”
“为何还要去采？”
“难不成你就在此等着？我看你脸上的印记并未完全消除，若去不了根，来年春天还会瘙痒起屑的。”
“唔。”云莫答应着，心中已是盛火燃起，但是此刻的她哪里还敢发作，只得将火气暗暗地咽了下去。
支走了云莫，祁姬快速向掖庭大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