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如何?”肖师爷神情严肃,一副关心之情。
“火势极凶,听那些看热闹往回来的人说,看到有不少家奴忙着往外逃,救火之人却没几个。大家都在议论,那王家作恶不小这些年害死的少女无数,此劫数定是那些冤魂前来报复。”小红不吐不快,“看这阵势,那不可一世的王家这回可是要化作灰烬了。”
肖师爷脸露诧异,“那王家虽说人丁不旺,却是出了名的富商大户,怎可能瞬间化作灰烬?”
“那家的主子不是老就是残,主仆未曾同心,又不得人相助,估计这会已是墙倒屋塌,大势已去了。”
肖师爷若有所思,斜睨了一眼祁雷,见他神情依然如故毫无意外之感,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于是试探地问道:“那王府之火偏偏在今夜此时燃起,如此之巧侠士如何看?”
小红小蕊被支出书房。
“既然先生问起,在下也无须隐瞒,”祁雷施了一礼,“我便开门见山,讲一讲此事的来龙去脉。”
于是,祁雷将云莫出宫,香菱受云莫唆使陷害祁妈,直至他夜闯王府所见与将云莫掠出之事一一说明,只采莪他是只字未提。
肖师爷边听边回忆堂审祁刘氏时之情景,竟有许多地方不符,但转念一想却也不以为然,定是不会相符,然此案并无反转的可能,只是碍于今夜的胁迫应付一下罢了。
肖师爷摇摇头道:“即便如侠士所说,但此案已定,而且廷尉府的批文即日便到,若想救出令堂,怕是海底捞针枉费心机。”
“先生,”祁雷道:“您无需为难。”说着他将缠在腰间的布单解下……
账册银封哗啦啦落了一地。
肖师爷瞪圆了双眼,嘴张的老大,“侠士,这……这是何意……”
“王家之产业悉数在此。”
肖师爷已经猜到,但祁雷的这一举动令他意想不到。
“这些账册地契与银钱都是此贱妇与那管家苟且所得,今夜虽落我手却不敢私瞒,请先生发落。”祁雷望着有些发呆的师爷,揣测着他此时内心有可能的想法,问道:“先生,这些钱财可否换得我母无罪。”
京兆府尹爱财肖师爷清贫,面对如此巨额财富哪有不动心的道理,只是王家刚遭大难便截获他家产业,于情于理于法不符,若想做到瞒天过海也是极难,况且那王家还有个在宫里做官的女儿,虽听说下了大狱却还要落实分明,而且案宗业已上报廷尉,就算府尹大人愿意翻案也是不可能的了。
肖师爷轻笑一声,“侠士莫非是在开玩笑,若要令堂之案重审,便是搬过一座金山来,也是枉然。”
“我倒是有个主意,此案可以不用重审。”祁雷说道:“先生若接受,这些财物便归您与府尹大人,若不可,在下即刻便将它们付之一炬。”
师爷盯着地上那堆白花花亮晶晶的钱银又爱又恐,这飞来之财不受实在可惜,思索片刻后他轻声蹦出一语,“你说来……我听听。”
祁雷一指地上昏迷的云莫,道:“此妇非善良之辈,构陷欺瞒恶事样样做尽,我母本无过错,遭此牢狱之灾全因此妇陷害,本该伏法之人却逍遥法外。此案既然无法重审那便不审,可让此贱妇代我母赴徙途之刑。”
听完祁雷一番话语,师爷冷笑几声甚是不屑地说道:“代令堂赴刑,说的极其轻巧,你可知私换犯人是为何罪?国法酷厉,就凭你的三言两语,便要我等以身相试,哼……你还没有那个斤两吧……呵呵……”
“先生,”祁雷轻笑,“大舜律法在下也略知一二,即便我母真的私藏了逃宫之人,刑法所定也不过罚工代过,府尹大人卷宗上那些多出的罪责是如何而来,或许这贱妇知道的清楚。”祁雷说着将目光转向云莫,“在下可以将其唤醒,当庭问询一下,此妇虽恶却是胆小的很……”
祁雷一诈竟然起了作用,师爷心虚又不舍钱银,王家的那些地产商产,若府尹大人想占何愁没有法子,他想了想当即下了狠心。
说道:“好吧,我便应了你,就以三日为限,待我说服大人计划谋定后,我会让小红那丫头送信与你。”师爷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云莫,“这人你先带了回去,到时换了衣衫,还要想法将她的颜面涂抹的苍老些,如何行事我会安排妥帖。”
“先生既然应允,便以三日为限,若三日后等不来消息,在下还会前来拜访……”祁雷谅他不敢反悔,一拱手谢过了不再多说什么,地上的银钱财契也不瞅一眼,背起云莫就往外走。
“你等等,”肖师爷唤住往外就走的祁雷,“事成后,那两个丫头承诺的事,侠士可莫要插手反悔。”
“先生多虑了,已承诺之事哪有反悔之理,她们甘愿伺候老太君至终,自是为我这个师傅承累,将来若有机会,我也定当还付她二人之恩。”祁雷说完快步出了书宅的房门。
与小红小蕊相辞并告知了她俩新址,徒儿们拥着身背云莫的师傅往北而去。
他们的新家屋高宅阔,与先前的那个小院相比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几个为购置家具布置房屋忙碌了一整天得徒弟喜不自禁,拽着刚踏进家门的师兄弟们满屋的炫耀,小一小二小七小八也为新家惊喜不已……
在一隐蔽的暗房内将云莫锁好,累了一天的师徒们狠狠地饱餐了一顿,这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小乞丐们许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快乐,他们哼着歌一个个躺在地上倒头睡去。
祁雷将他们一一抱上土炕,在一旁坐下。他伸手在兜内掏出一封银两,这封银两是今晚特意给自己留出来的,用手掂了掂足有百十两。
外面传来几声隐约能闻的打更声,祁雷给徒儿们盖好被子走出屋门,他找到给娘准备好的卧房,将银两分出大半,用匕首在墙上撬起几块砖将银两放了进去
院子里的杂草已被清理干净,他望着夜空的明月,不由得想起祁家小院曾经娘与采莪都在的日子……三日,三日后,肖师爷的应诺萦绕在耳,祁雷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料事情比预期要顺利的多,等待的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两日,小红便送来的消息。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的不虚。
是夜按照规定,祁雷只带了小二一人,将换了牢衣,头脸都弄乱的云莫用麻袋装了,驮上肩直奔京兆府牢而去。
夜深人静,几个值更的狱卒已被灌的烂醉。小二在外望风,狱头引着祁雷很顺利的将祁妈换了出来。
半昏厥状态的祁妈,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儿子,被背出牢房的那刻她不知发生什么,任由身下的人背着在黑夜中疾速奔跑,多日来的折磨几乎让她失去了大半的意识。
好在祁妈的身体没有大恙,只是疲弱外加一些皮外之伤,来到新宅后经过祁雷与众徒弟的悉心照料,一月有余身体便完全康健了。
日子恢复了正常,徒弟们与他们的师太逐渐熟络起来,大院里有了祁妈的张罗家的感觉越发浓郁,这反倒让祁雷更加按捺不住思念采莪的心,三月期限未到他便要向母亲告辞了。
天上飘起雪花,祁雷跨上那匹紫红乌驹,在母亲与徒儿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向城外奔去。
走时祁妈千叮咛万嘱咐接上采莪早早回来,心里盘算着最多不过三五十日,却不知祁雷这一去却是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