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齐雷将昏迷的采莪送入普慈寺内,央托慧莲师太相救,约定了三月时间接她回去。
却不想,事情却完全的改变了。
当她在医术高明的慧莲师太的精心医治下苏醒并康复时,时间仅仅过去了一月有余。不明所以的采莪在师太口中了解到她昏迷后的全部经过,并一门心思于寺内等待着齐雷的返回。
只是,身为京师禅院住持的慧莲师太,突然改了心意,三月修行时间未到,便决定离开普慈寺再次云游返回京师。
采莪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因此改写。
师太离开的那日,采莪前往相送。送出佛苑数里,师太停住脚步,目光望向初起的太阳,说道:“佛曰:万发缘生,皆系缘份。”
采莪似懂非懂,师太的目光虽望向远方,但她知道此言是说与她听的,于是道:“弟子缘在何处。”
师太依旧目光及远,柔声说道:“佛曰: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
采莪想起以往种种,想到雷哥便会内心纠结甚至于痛苦。这一刻,她似乎在刹那间放下了尘缘,竟不假思索的执拗起来,“弟子愿跟随师太,了却这浮世的尘缘。”
“你可想的明白。”师太转回目光深深地看向采莪,“见非是见,你的尘缘未了,可假以时日。”
“弟子随缘。”于是采莪跟随慧莲师太游历返回京师,带发修行。
一晃数年,京城的那座小院依旧记忆犹新,只是虽身在京师却是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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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雷哥,现如今怎样了?”采莪问道。
“我们也没有娘与雷儿的消息。”想起音讯皆无的娘与雷儿,祁姬便觉痛心。
采芑也湿了眼眶,道:“这些年祁姐姐一直在打听你们三人的消息,却是寻而不得......不想,姐姐却是出了家。想那雷哥哥三月后若是返回普慈寺寻不到人,该有多么失望。”
“好了,莫要再难过了,慧莲师太都说尘缘未了,可假以时日。终有一日,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祁姬不愿见姐妹们痛心难过的样子,安慰道:“如今采莪奉师命前来,必是慧莲师太得知了我们的消息,特意安排,让我们三姐妹再续前缘。”
采莪采芑点点头,仿佛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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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夏秋交织,惠安寺的日子在平静中走过。
祁姬将生活填的满满的,每日除练习书法画作,阅读医书圣典外,便是陪伴衡儿。除去与他玩耍更是教他读书研史,疼爱之中又倍加严厉。
衡儿小小的年纪已与勤奋戒怠结缘,戒尺必要的时候是会用到的,只是打在孩儿手心,也会疼在母亲内心。
见衡儿受苦,采芑几次要与祁姬争吵,但祁姬每次都会将她喝开,对衡儿的教养她绝不会因心软而放松。
采莪对眼巴巴瞅着无计可施的采芑与马凳道:“姐姐对衡儿自是爱惜有加,我等当不必焦躁。”随后又意味深长地小声说道:“难怪慧莲师太曾经说过评价姐姐的一句话‘此女不凡......’”
采芑听到,很是纳闷的问道:“难道慧莲师太见过祁姐姐。”
“并没有。”采莪摇摇头,“只是,慧莲师太也绝非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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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衡儿的成长中一晃走过了十年。
本以为将来的日子就这样会一直在平静中渡过,但这一天的到来,宁静被打破了。
半年前便有消息传来,舜帝亲率三十万大军与匈奴作战于距离惠安寺外二百里的百稽山麓。
虽然离朝已经数年,身在佛家清净之地,红尘俗事已与自己无关,而且大舜军勇,驱敌当在意料之中,本无需挂牵,却不知为何祁姬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现如今的衡儿勤奋好学,已不用祁姬过多照暇。多数时间她会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内,读书作画以打发闲暇的时间。
今日,她正准备将几日前构思好的画作勾画出来,案台上宣纸铺好,因为连日的心神不宁,许久未能下笔。
正强迫自己提笔凝神时,突然外面一阵喧嚣声响起。
这样的喧嚣声寺院内很少有过,于是祁姬放下笔走出屋去。
走至院门外,就见住持带领几个小尼在与一个往前疾奔的男子纠缠着。
男子一身军服打扮,铜肤铁臂身形强壮有力,几个女尼哪里阻拦得了。
看情景,他应该是冲着祁姬居住的院落而来。
看到祁姬,男子几个箭步冲了上去。来至跟前男子忽地一下单膝跪倒。
祁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喧嚣声将采芑马凳甚至采莪也引了过来,衡儿也从书房跑了出来。
男子似乎看不到在场的其他人,眼中只有祁姬,他极力克制着难抑的情绪,呼道:“长姐,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祁姬一惊,低头仔细看了看来人的面容。这一看竟让让她差点摔倒在地,众人也跟着大惊失色,呼啦一下围拢过来将她扶住。
祁姬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决了堤般哗哗流淌下来。这一瞬间采莪也看清了来人,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泪珠也似雨滴般滚落下来。
“夫人,这位施主硬往里闯,实在拦挡不住。”住持无奈的解释道。
“雷弟......雷儿......”祁姬哪里还有心思回答,她紧紧抓住祁雷的手臂不停的呼喊。
马凳看出事由,急忙将女尼们好言请了回去。
姐弟二人相认,祁雷又见过了甥儿,衡儿特别高兴,他竟没想到母亲经常提起的舅舅,是如此的高大健壮。
采芑更是激动异常,若不是教化不许她恨不得与雷哥哥相拥。
但此刻采莪却没有在场。
采芑欢喜,要去唤姐姐过来,欲往外走时口中喃喃道:“我刚刚还看到莪姐姐在的,怎会没同我们一起进来。”
祁雷听她嘀咕心中一惊,问道:“难道采莪也在这里。”
祁姬点点头,她已看出采莪与雷儿的心思,不想二人尴尬,于是对采芑道:“先莫要去唤她,待晚宴时分再唤不迟。”
采芑没能明白,眼中闪出疑惑,但祁姐姐发了话,她便应诺了停下脚步。
“长姐,恕我不能在此用餐。长姐只需帮我准备些许行路的干粮即可。”祁雷心急火燎地说道:“此次来寻长姐有急事要办。”
祁姬面露疑惑,“弟弟为何如此急切。”但见他身着战衣又立刻明白过来,立马命马凳前去准备干粮水袋。
“百稷山的战事长姐能出何力?”祁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