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舜国在立朝之际,舜帝便在皇宫内部创立了一个直属监察机构----谒者台。长官谒者令为皇上最最信任的近侍大监直辖,专为皇帝调查宫内疑秘事件,原则上只奉皇帝一人召命行事。
祁姬同马凳被押入一处亭台楼阁假山秀景的殿宇院落。解押的侍卫粗暴地将二人推搡入内,院内走来两名看似精明秀朗的少年,从侍卫处接了人也不言语,点点头即算是交接了。
走过园林一样的景致,再往里走道路却越发变得的狭窄,两边只剩高石突兀,四周的景况说不出的阴冷可怖。一座几乎埋在了地下的石砌房屋裸露在地面的青瓦屋脊之上,猛兽怒目禽面黠首,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表面的繁华隐逸着的却是铜壁铁笼,这便是谒者台的秘蔽之处。
从一道石门进入,下去石阶进入铁栅大门,就见若牢房一般的隔间一字排开了,在昏暗中给人一种向里无限延伸的错觉,无法弄清到底有多少间这样的牢狱,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这间阴暗的石牢内根本空无一人。
所有隔间均是铁栅为门铁锁紧闭,对面墙上两盏豆粒大小的光亮一跳一跳地闪着青幽的光。咣啷一声铁锁打开,二人被关进两间相邻的隔房,好在他们身上的绳索被取了下来。
简直是莫名其妙。
一路上她们也争辩过,也探询过甚至反抗过,但是得到的只有漠然到极致的不予理睬。
咣啷声再次响起,铁锁重新锁闭,两少年返身离开,厚重的石门也随之关闭,光线瞬间被挡在门外。原本就昏暗的石牢更加的暗淡,老鼠觅食的吱吱声,和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的腥臭阴霉的味道,在寂静中同时扑来,祁姬无助地瘫倒在遍是枯草烂叶的地上。
马凳带着哭音的胆怯声隔着栅栏传来:“姐姐,这是哪里?不会是押死囚的天牢吧?”
祁姬摇摇头,却又意识到如此昏暗的地方,根本无法看清她的动作,为了不至让马凳过于害怕,她努力地呼出一口气来,说道:“不知道,不过这里肯定不是天牢。”
马凳还想说什么,张张口又咽了回去。
祁姬问道:“后悔吗?”
马凳忍不住哽咽起来,擦了擦眼泪,“后悔没能记住采芑姐姐写给我看的那两个字。”
祁姬嘴角向上一勾,无奈地笑笑:“是漪澜宫前面二字?若是记住了又怎样?”
“若是记住了,就不会射下屋檐上的野猫,也许就不会惊动了他们……更是连累了姐姐。”
祁姬下意识地摇摇头,“皇宫之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又怎是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预见的。”说完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快些睡着,睡着了许是就不那么惧怕了,更让她想要赶紧睡着的还有她的芷淑姐姐。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不愿无端去猜测一人,而且是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可是那感觉却总是在她的脑海有意无意的冒出。
就这样在沉寂中渡过了三天,石牢内没有晨昏与昼夜,三天是在每次石门打开,两块干硬的粗食和一碗冷水,像扔一样被送过来了三次计算而来。
粗硬的干粮几乎都是快要发了霉的,实在难以下咽,但是为了不至饿死,二人也只好强迫自己咽下去,而那碗二人共用的冷水真是少的可怜,仅仅只够沾湿双唇而已。
一日如三秋,恍如隔世,而最让人煎熬的是没有一点点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欲要提审她们的意思。
第四日,盼着的那碗救命水迟迟未到,马凳已被干渴折磨的难以自持,猛地抓住铁栅门不停的狠命摇晃起来,并冲着石门又哭又喊。
祁姬不忍阻止,任由他发泄一番也罢。
或许是哭喊声起了作用,随着一声重重的推拉声,厚重的石门嘭地打开,一道亮眼的光线直射而下,照的人眼发烫,马凳立刻停了哭喊,直直地望着铁栅大门外的石阶。
一个身着红色鱼纹曲裾的中年妇人手挽竹篮,由少年引着步下石阶。跨过铁栅大门,妇人对少年道:“小官可回避了,娘娘有话要传与二人。”
少年守卫略一迟疑,妇人一侧目,“怎么,皇后娘娘的话不管用了吗?”少年检验过此人所携牌符,确为皇后身边之人无疑,因此不敢得罪,虽有迟疑却也瞬间释然,道一声:“诺。”转身走回。
红衣妇人走至祁姬所处的隔栏外,将手中竹篮放下打开篮盖,一股温热的酱香味迎面扑来,在这霉湿的空气中格外的诱人。
马凳忍不住移步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篮子里的食物。
妇人微微一笑,“小公公是饿了吧,来……”说着将一碗拌了肉糜的粟米饭递了过来,“敞开了吃便可。”
马凳接过饭碗,指了指篮子里的茶壶。
妇人会意,笑着提起茶壶拿起一只茶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冲了满满一杯,递给马凳,“小公公定是渴坏了,放着这喷香的米饭不吃却先要茶喝,当真是委屈了的。”
马凳迫不及待地将茶杯接过就要一饮而尽,祁姬忙道:“不许喝。”可茶杯已经沾上嘴唇,由于饥渴难耐,马凳哪里还肯将茶杯放下,祁姬心急之下,急忙将手臂伸过铁栅,呼啦一下将马凳手中的茶水和米饭打翻在地。
“这是如何说的,真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红衣妇人啧啧嘴,嗔怪道:“皇后娘娘专门嘱咐了的,莫要委屈了你们二位,虽然事情未能成功,但毕竟是劳苦功高的,姑娘你怎可随意怀疑娘娘不成。”
马凳心疼地看看洒了一地的美食,又抬起头,怔怔地望向祁姬。
“皇后娘娘如何会知道奴婢们?”祁姬问道,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抹冷笑。
“我只是个下人,不过是奉命行事,具体的又怎会知道的清楚。你们替娘娘办事,娘娘自然是记得你们的。”红衣妇人将篮子里剩下的饭菜和茶水一件件拿出,递过铁栅栏放在祁姬脚下,“我的差事也完成了,这茶饭你们吃了也罢倒掉也罢,已是与我无关了。”
红衣妇人走出石门,石牢内重又恢复了黑暗与静寂。
不知什么时候几只饿的皮包骨头的老鼠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着地上的食物。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饱饱地美餐了一顿的小动物们,一只只匍匐在地再也无法挪动一步。这餐美味倒成了灭鼠的药剂,为这阴暗瘟癖的牢房灭除鼠患倒是立了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