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此次前来，是想和陛下求一个恩典。”顾浮笙心中似是有事呢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听我如此说到，满脸绯红，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

　　“罢了，都下去吧。”我摆了摆手，示意夷歌和王謇退下。

　　“陛下……”夷歌似乎有些不放心，看着我，迟迟不肯退下。

　　“不碍事的，你放心去吧。丞相大人纵然带了刀，难道还能伤了朕不成？”我看着一夷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夷歌虽然还是不放心，但还是退了下去。

　　待夷歌和张謇退下之后，顾浮笙跪在了地上，仰眸看着我，说道：“微臣恳请陛下恩准微臣南下平定南蛮战事。”

　　“巧了，朕正好也有这个想法，”我看着顾浮笙，勾了勾嘴角，说道，“朕只让北冥带了五万人前去，当然是不够的。”

　　“微臣也知道五万人不够，但是微臣全然以为陛下是想让宇文将军带兵前去，思忖了半日，才胆敢来求陛下。”顾浮笙看着我，眸光闪烁的说道。

　　“朕原本也是想让宇文宸带兵南下的，可是朕知道你定然放不下他，所以就改了主意，让你前去，”群殴听了顾浮笙的话，出了半日神，才开口说道，“只顾得说话了，请忘了让爱卿起来，爱卿快快请起。”

　　“微臣还有一事相求。”顾浮笙有些胆怯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不决的说道。

　　“爱卿还有什么请，尽管说出来吧。”我眉心微隆复又展开，哂哂而笑，说道。

　　“微臣想如若这次微臣能够凯旋归来，为陛下，为我大梁平定南蛮，想让陛下赐微臣一桩婚事。”顾浮笙垂首看着膝下的地毯，地毯上绣着和合二仙的花样，绣工精细，织法巧妙，如同三千红尘中解不开了爱恨情仇，理不完的生死劫缘。

　　“你知道，纵然朕肯赐婚，他断然是不情愿的。”我把目光从顾浮笙的身上移离，看着一旁的香炉，香烟袅袅，正应了那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微臣固然知道他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件事，若是陛下的圣旨，他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也是不会驳回的。”顾浮笙说这话的时候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我不仅佩服起顾浮笙的勇敢了，昔日的我怎么就没有跪在梁太祖的龙床前，祈求皇恩呢？

　　“罢了，罢了，”顾浮笙的一席话说的我很是心酸，抬了抬手，说道，“既然这样朕就答应你，带爱卿凯旋归来，朕就下旨赐婚，到时候也许爱卿三千灯火，十里红妆。”

　　“微臣叩谢陛下皇恩浩荡。”顾浮笙听了这话，连忙重重的叩头在地，说道。

　　“爱卿的心愿朕也答应了，这次爱卿可以坐着回话了吧。”我说着，笑了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苦的。

　　“谢陛下，”顾浮笙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一旁的三足狮钮缠枝花卉鎏金铜胎掐丝珐琅熏炉，问道，“陛下这熏炉里焚的是什么香，微臣闻着虽然有些紫檀的气味，倒和昔日的紫檀不大相像。”

　　“这不是紫檀，这是宫中的宫娥们新调配出来的香料，里面除了朕素日焚的紫檀之外还有白芷，泽兰，辛夷，杜衡四味香草，丁香，沉香，白檀香，苏合香四位香料，又加了少许忍冬，佛手进去，”我看着一旁的三足狮钮缠枝花卉鎏金铜胎掐丝珐琅熏炉，说道，“朕焚了一焚，竟感觉是有说不出的好处来，朕不舍得独自享用，送了些到太学里，那些学生给了个雅号，叫做‘南柯’。”

　　“南柯？这名字取得不错，果真如梦似幻，”顾浮笙细细吟哦这两个字，却感觉有说不出的悲凉一般，仿佛这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瞬息的清欢罢了，到头来，都要付与南柯一梦，顾浮笙沉默了半晌，说道，“恕微臣直言，在这香料上陛下可要留心，这香料用得好了可以颐神养性，用不好了，保不齐就把身体中的元气给耗干净了。”

　　“不用爱卿说，朕自然之道，那味香料朕病中闻了这么久，不管把它掺杂在什么当中，朕也能一时闻出来。”我自然知道顾浮笙说的不是别的，正是龙涎香，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虽说这样，陛下也应该找几个懂香料，并且信得过的人，毕竟，龙体要紧。”顾浮笙显然还是有几分不不放心，看着我的神色说道。

　　“嗯。”我有些倦了，听了顾浮笙这么说，只是略点了点头。

　　“陛下操劳了一日，想必是累了，微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顾浮笙站起身来，叩头行了个礼说道，“微臣告退。”

　　“嗯，”我抬了抬手，示意顾浮笙起来，说道，“爱卿今日也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就带兵南下吧。”

　　次日凌晨，京城南城楼上。

　　还未上早朝，顾浮笙执意要这个时候南下，天还未破晓，只是东面有着些许惨淡的白，顾浮笙身穿铠甲领着我大梁的十万大军站在城楼之下，如同群蚁排衙一般。我身穿龙袍，手中拿着一把宝剑，俯瞰着天地间的一切。

　　“顾将军，你作为朕征南副将军，此次出兵南下，你可想要什么奖赏吗？”我低头看着顾浮笙，说话的声音嘹亮，近乎震动了远处连绵的青山，那青山似乎是秦岭的一点影子，秦岭以南的土地上，已经有我大梁将士留下的鲜血。

　　“陛下昨日已经给了末将一个恩典，末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别无所求。”顾浮笙看着我，嘴边带着笑，朗声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宝剑掷了下去，正好被顾浮笙接住，我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朕就等爱卿凯旋归来。”

　　顾浮笙听了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握着剑柄行了一个抱拳礼，朗声说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爱卿若是死了，待朕千秋万代之后，这大梁的江山社稷可交给谁呢？”我看着顾浮笙，眼眸中含着一丝笑说道，“爱卿不能死，爱卿要提着南蛮将领的头颅，凯旋归来。”

　　“是，末将遵命。”顾浮笙听了这话，抬起眸子来看着我，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南方战地的灯火在她的眼眸中闪烁不定。

　　“事不宜迟，爱卿这就带兵南下吧。”我看了顾浮笙眸光这般闪动，不知为什么心却仿佛被什么人攥了一下似的，生生的疼。向远处望了一眼，随即说道。

　　“是，”顾浮笙说着上了马，朗声说道，“传本将将令下去，南下——”

　　顾浮笙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骑得乃是我旧时征讨南蛮时骑得那一匹赛风驹，我看着顾浮笙在满城的灯火辉映下渐渐走远，倒像是年轻时风华正茂的自己，不容挽留的渐渐远去。

　　天渐明时。

　　夷歌跟在我的身后，沿着长廊缓缓向安政殿正殿走去，在中途，开口问道：“若是丞相大人凯旋归来，陛下真的就答应让丞相大人下嫁给北冥副将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看着夷歌，有些许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朕是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岂有反悔不算数的理？”

　　“陛下难道不知道……”夷歌看着我，双唇动了动，似乎是犹豫挣扎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

　　“朕自然知道北冥是不愿意的，”夷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可是顾浮笙那样的入骨的喜欢北冥，朕看了也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