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渌水轩。

　　戚婧薇走到了戚婧鸢的寝室内，戚婧鸢站了起来，唤道：“长姐。”

　　戚婧薇冷眼瞥了戚婧鸢一眼，说：“你可曾还认我这个长姐？”

　　戚婧鸢本是一时气急，在就已经悔过的意思，现在戚婧薇主动来找她，戚婧鸢更是求之不得，于是说道：“长姐说的哪里的话，小妹已经知道错了，还望长姐原谅。”

　　戚婧薇拉起了戚婧鸢的手，说道：“你既知道错了，城中大户张家老爷有意把你聘为小妾，明天就是黄道吉日……”

　　戚婧薇话音还没落，戚婧鸢就打断她说道：“长姐不可——”

　　戚婧薇冷冷的扫了一眼戚婧鸢，说道：“不可？你以为现在还是大齐吗？你以为你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吗？”

　　“长姐，”戚婧鸢大声的反驳道，“长姐这样把我嫁出去，太后发问起来，想必长姐也会为难。”

　　说完这话，戚婧鸢心里一颤，她对舞姬这个头衔恨之入骨，到头来，也只能凭借舞姬这个头衔来保全自己。

　　戚婧鸢斜瞟了一眼戚婧鸢，高傲的仰起了头，说道：“太后早就说过，你不比寻常的歌舞姬，你的婚事，可以由我自作主张。”

　　戚婧鸢也从戚婧薇的手中把手抽了回来，把脸别到一旁，说道：“别的事情小妹可以尽数听从长姐，但这件事情，小妹宁死不从！”

　　“那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戚婧薇脱口而出。

　　戚婧鸢自是词穷，看了戚婧薇一眼，冷冷的别过了头。

　　“还是你以为你的那个宇文将军能够八抬大轿把你抬到宇文府上去？”戚婧薇冷哼一声，挑了挑眉，说道。

　　“长姐！”戚婧鸢气急败坏般的皱紧了眉头，说道。

　　戚婧薇瞥了戚婧鸢一眼，说道：“婧鸢，局势摆在面前，你我二人，不得不服软。”

　　戚婧鸢把手指攥的嘎嘎作响，说道：“长姐，别的事情都可以，这件事情我是一定不会服软的。”

　　戚婧薇讽刺的笑了笑，甩袖离去。

　　次日清晨，戚婧薇阴着脸色，带进来了几个侍婢，七手八脚的为戚婧鸢梳妆，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戚婧鸢望着屋子里挂着的竹木鸟笼，里面的黄鹂鸟因为人多的缘故，显得浮躁不安，其实她们都一样，只要别人喜欢，就可以用她们的自由和一生来邀买人心，但是戚婧鸢不甘心这样，她才不要做被人玩弄的黄鹂鸟，戚婧鸢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戚婧鸢脸上的面具被摘下，她脸色憔悴，显然是一夜未合眼。脸颊旁边露出了一块儿骇人的疤痕，那妇人似乎是有些不乐意，说道：“这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脸上这道疤却着实骇人。”

　　“哎呀，您不知道，我妹妹虽然脸上有疤，但是舞却是跳得很好呢。”戚婧薇一面赔笑着说道，一面把戚婧鸢的脸上铺上厚厚的一层水粉。

　　戚婧鸢嫣然巧笑，煞是迷人，声音娇媚的说道：“您不知道，我脸上的这道疤可是被齐平帝的玉如意磕的。”

　　戚婧薇和那妇人同时愣了一下，戚婧薇讪讪的笑了一下，说道：“都这陈年往事了，妹妹提它作甚？”

　　戚婧鸢银牙紧咬，她想：自己孤注一掷，殊死一搏，若还是嫁到那大户家，她和宇文宸，也只能就此别过了。

　　为了掩盖左脸上的那一块儿疤痕，她的脸上被涂了厚厚的水粉，镜中的戚婧鸢，面色惨白的有些不真实。

　　戚婧鸢规规矩矩的让人为自己勾了眉，点了唇，穿上洁白中衣，换上朱红嫁衣。盖上鸳鸯戏水的盖头，送进花轿。这反倒让戚婧薇有些担心，以戚婧鸢的性格，应该是宁死不从，可她却是一声不响，戚婧鸢唯恐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在花轿中，戚婧鸢自己掀掉盖头，将头上的云凤纹金簪拔了下来，把贴身的洁白的中衣袖口用头上的金簪割下来，把手指刺破，用鲜血在上面写道：婧鸢将为他人妇，望丞相大人搭救。

　　到了一个人声嘈杂的地段，戚婧鸢猛地从花轿中探出头去，把云凤纹金簪和带有血书的衣袖一齐递给了从花轿旁擦身而过的一个行人，说道：“劳烦将这块绢布送到丞相府上。”

　　那行人收下了那块衣袖和云凤纹金簪，在权衡丞相和那娶妻的张大户的势力之后，还是决定把那截衣袖送到丞相府。

　　清晨，我下朝回府，刚回到寝室，正坐在外室喝茶，夷歌立侍在我的身边，我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下来，就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人大人，门口的家仆说来了一个人，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那丫鬟刚把那东西拿出来，我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连忙用袖子掩住了口鼻，伸出另一只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抬眸对那个丫鬟说：“送这东西来的人呢？”

　　“奴婢不敢随便领人进来，让在外面候着呢，等丞相大人的示下。”那丫鬟垂首说道。

　　“带进来。”我听了，连忙说道。

　　“是个男子，不如奴婢先把屏风搬过来？”那丫鬟用请示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问道。

　　“不用了，”我匆忙地答了一句，“以后记住本相先是朝廷命官，然后才是没出阁的女子。”

　　“是。”那丫鬟说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丫鬟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见了我，先是一惊，然后跪地行礼，叩了个头，说道：“草民叩见丞相大人。”

　　“起来吧，”我说着，上前虚扶了他一把，语气温和，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块绢布，是谁给你的？”

　　“是……”那人顺势站了起来，说道，“回禀丞相大人，是一个坐在花轿中的女子给的。”

　　“嗯，知道了，”我眉心微隆，点了点头，转脸对那丫鬟说道，“带他下去，拿一块银子给他。”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我把那块写有血书的绢布递给夷歌，说道：“让北冥，拿着这块儿绢布，去找宇文宸。”

　　“是。”夷歌说完，也退了出去。

　　我目光在室内流转了一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