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国不可一日无母，还请皇上早日立后。”
柘容南峰一脸冰霜。
“在找到晚晴的尸骨之前，她就是你们的皇后。”
“皇上，晚晴乃前朝公主，杀人罪犯，论其行径，实在不能服人。”
柘容南峰紧紧咬住嘴唇，看着阶下的大臣。他根本不想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只想把他们的舌头全都拔下来，所有人。
“皇上，”冯安站出来，跪到阶下，“微臣知皇上心情抑郁，但皇上不可不为国家着想，为后世着想。”
柘容南峰嘴唇颤抖着，好久才说出话来：“晚晴若是还在，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后世。”
“冯大人。”格罗木站出来，“立后事大，不是我等这般催促就能决定的，我们还是先退下吧。”
众人看向冯安，又偷偷看看柘容南峰。柘容南峰已经气得脸色苍白，嘴角渗出血丝，殷红的颜色，从齿尖流下，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退下吧。”他轻轻地说。
整整三日，吉昌都是一言不发地跟在柘容南峰身后。起初，柘容南峰因为心绪烦乱没有注意，后来才想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吉昌的声音了。
柘容南峰心里一惊，向正在收拾奏折的吉昌大喊。
“吉昌，张嘴！”
吉昌一愣，忙张开嘴。他的舌头还好好地卧在口中，柘容南峰松了口气。
“吉昌，既然舌头还在，为什么不说话？”
吉昌低下头。
“是怕我想起来这事，把你舌头砍下来是吗？”柘容南峰忽然有些好笑。
吉昌点点头。
“你这样一句不说，要舌头何用，不如，还是砍下来吧！”
“皇上不要！我说，我说。”
看着吉昌的汗珠一下子渗出来，柘容南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他看到吉昌错愕的表情。
“皇上，你没事吧？”吉昌小心翼翼地问。
柘容南峰这才记起，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自从众臣反对立晚晴为后，他就很少再这样开怀大笑。想到这里，柘容南峰忍不住叹口气。
“吉昌，如果非要立后，我打算立英格·平襄为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贵妃到！”外面一声宣报。
柘容南峰还来不及惊讶一声，英格的身影就出现在凌云殿门口。
“皇上。”她行了礼。
“过来吧。”
“谢皇上。”
英格小心地走了几步，便停下来，跪到柘容南峰面前。柘容南峰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女人，上次擅闯红霄殿，这一次，又是来求什么的？
“皇上，立后的事，爹已经对我说了……”英格慢慢开口。
“我会立你为后的。”柘容南峰说。
“不，皇上，英格要说的正是这个，请不要立英格为皇后！”
“为什么？”
“我爹说现在天下不太平，玉门长里又是难得的良将，若他妹妹做了皇后，他必定会誓死保护皇上，而且，而且皇上和飞雪姐姐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皇上怎能因为我爹的关系，想要立我为后呢？”
柘容南峰坐在桌旁，看着英格低垂的脸，英格还在说着。
“若是日后能寻到晚晴皇后，便是最好，若是皇后真的香消玉殒，皇上至少还有忠臣良将相伴左右，还请皇上三思。”
柘容南峰揉揉自己的额角。他心里清楚得很，英格说的没有错，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真的不愿和玉门飞雪有太多纠葛，因为在玉门飞雪的眼中，他看到了满满的不情愿。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会考虑的。”
又两日，柘容南峰下诏，将玉门飞雪立为皇后，接着，是紧锣密鼓的册封仪式。
自从玉门飞雪自尽不成，柘容南峰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册封的那一天。
玉门飞雪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繁复的凤冠，几乎让她的头颈不堪重负。她在群臣的道贺声中，冷漠地点着头，之后便躲进了内室，独自歇息去了。
而她的父亲玉门烈，正乐颠颠地和众大臣一起坐在院中，感受着光耀门庭的骄傲感。
“妹妹，你为什么如此哀伤。”
玉门飞雪转过头，他的哥哥正站在门口，关切地看向她。
“哥哥，你难道不懂吗？你难道忘了银梦寻吗？”
“飞雪，梦寻只是你命中的过客，你生在功臣之家，你注定要成为地位高崇之人。”
“呵！我生在功臣之家，哥，你别说梦话了，这么多年，那个功臣之家给过我们什么？除了白眼和嘲讽，他们会给别人什么？”
“飞雪，现在不是好了吗？”
“那是你们的好，我不觉得好，就连你们的好，很大程度上也都是我换来的！”
“飞雪……”
“你不用劝我，事已至此，我会安守本分的，至于我爹他们，我劝你还是少跟他们来往，我们穷的时候没找过他们，现在，更不用理会他们。好了我累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一下。”
“你见到皇上了吗？”
“没有，册封典礼刚过他就不见了，你自己去找吧。”玉门飞雪说着，闭上了眼睛。
柘容南峰坐在晚晴池旁，看着荷叶的边缘在秋初变黄。
这里离宴会的地方很远，他不会听到那些恼人的声音，也不用去看那让他心痛的凤冠。
当他将凤印放在盘中，让吉昌端给玉门飞雪时，柘容南峰又看到了晚晴。
那一天，她头戴凤冠，一脸从容地站在他的身旁，就算下面有一百个声音在反对，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凤印按在了她的手上，对她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那一夜，柘容南峰又一次梦见了晚晴。
她正站在一棵梨树下，身后是莽莽林海，她正在流泪。
“晚儿，你怎么了？”
晚晴只是抬起头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满眼的泪光迎着他，低声说着什么，从模糊，到清晰，晚晴不停地重复着。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那一夜，晚晴的眼泪，落满柘容南峰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