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猛地抬起头。这是南颜去世后，她第一卷帝后第一次见到柘容南峰。
他的眼眶因为熬夜塌陷着，眼睛也是红红的，却闪着光。
“你说什么？”晚晴问。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柘容南峰，她看着他坐到自己对面，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到答案。
“南颜绝不可能是病死的，更不可能是湿寒症。”柘容南峰说着，眼里却闪过一丝凶光。
“公主是被人暗害的？”晚晴说出了早就怀疑多时的问题。
“我给她带了足够的草药，那是当年我在靖业时一个老医官给的方子，专门给中原人增强体质祛湿驱寒的，我甚至还让御医专门为了她配了药送去，她不可能是水土不服……”
“皇上……”
“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杀了她！”
很快，柘容南峰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国内正在为南颜公主服丧，边境就传来消息，称南疆叛乱，南疆王亲率重兵突袭靖业，守军死伤惨重。
“废物！为什么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公主已逝，南疆必反！守城的将领是吃白饭的吗！”柘容南峰在朝廷上大骂。
“皇上息怒，是臣部署不利，还望皇上治罪。”格罗木·平襄一步站了出来。
柘容南峰看了格罗木一眼，勉强压下了脾气。守城的将领，是格罗木的亲信，也是因为格罗木的可信，柘容南峰才会对靖业地方的情况不管不问。
“格罗木，平叛的计划由你来做，定好将领之后向我汇报，五日之内出发。”
“是。”
“冯大人，此事涉及国之安危，希望你能与格罗木大人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敌。”
“是，臣一定尽心尽力。”冯安在柘容南峰冰冷的目光中俯下身。
葛云已经将冯安勾结南疆王送走南颜的事告诉了柘容南峰，虽然为时已晚，但柘容南峰至少明白了，南颜的死有多大的冤屈。
看着面前的冯安，柘容南峰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但表面上，他却只能像冯安一样，淡然处之。
晚晴的伤在层层的药膏下终于结痂又脱痂，露出了淡红色的新肉。
“太好了皇后！最深的那条伤口也长好了。”花和微笑着说，虽然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嗯，终于可以躺着睡觉了。”晚晴说，连日来，因为睡不好，她瘦了很多，肩膀和后背的骨头已经突了出来。
“皇后，你应该多休息，我看你最近气色不怎么好，吃的也少了。”
晚晴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看向窗外，夜已经深了，柘容南峰还是没有来，看样子，今晚她又要一个人睡了。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柘容南峰提着一罐酒，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皇上？”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晚晴吓了一跳，柘容南峰并不嗜酒，醉成这样的时候更是没有，晚晴忙站起来迎过去。
“怎么？从南疆回来就改称呼了？你不是一直叫我哥哥的吗……”柘容南峰古怪地笑着，斜倚在桌前。
晚晴愣住了，这是……把她当成南颜了吗？
“南颜，你在那边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的话跟哥说，哥给你报仇！”柘容南峰将那罐酒重重落在桌上，摇晃着坐下，向晚晴摆下手，“南颜你过来。”
晚晴走了过去。
“来，跟我喝酒！”柘容南峰说着，捡过桌上的水碗，倒满一碗放在晚晴面前。
晚晴迟疑一下，坐到了桌前。
“皇后，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的。”花和忙提醒道。
“胡闹！什么皇后！是公主！你想被我拖出去砍头吗！”柘容南峰转头喝道，他在烛光下眯起眼睛，“你是谁？如月在哪里？”
“花和，你出去。”晚晴转过头吩咐。
“可是……”
“出去吧。”晚晴轻声说，“不要紧的。”
“是……”花和走出了房间，灯下，只剩下晚晴和柘容南峰两人对坐。
“喝啊。”柘容南峰说。
晚晴举起碗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一卷帝后第二碗，第一卷帝后第三碗，很多碗。最后，她看着柘容南峰抱着罐子，将罐底剩下的酒全都喝干。
接着，柘容南峰哭起来。不是静静的流泪，而是真正的哭泣，有声音，有表情的。
“南颜……南颜……”他口中喃喃地念着，伏在桌上，颤抖着哭泣。
晚晴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柘容南峰身旁，俯下身抱住他。柘容南峰醉得不轻，他紧紧抓着晚晴的衣服，像个小孩一样痛哭起来。
“南峰，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晚晴轻声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柘容南峰停下了哭泣，他拨开晚晴的手臂，摇晃着站起来，几步走到门口，趴在门槛上拼命地呕吐，把自己吐得七荤八素。
晚晴好不容易将柘容南峰拖起来，从房门到床的距离不过七八步，两人却走了十几步，才一起摔在床上。
疼！晚晴的后背重重地落在床上，她一个激灵，酒劲顿时也消了。晚晴低头看看，柘容南峰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已经没了反应。
“柘容南峰！”她使劲推了推。
柘容南峰哼了一声，恢复了些许意识，他动了一下身子。
“晚儿……”柘容南峰轻轻唤着，伸手抱住晚晴的腰，挤上了床。晚晴忍不住撇嘴，是不是只有在床上时，柘容南峰才能准确无误地认出她是谁。
忽然，晚晴感到一阵湿凉，她偏头看看，发现柘容南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又怎么了？”晚晴问。
柘容南峰闭着眼睛，冷峻的眉间却是令人心疼的伤痛，他贴着晚晴温热的身体低声说着：
“南颜她，回不来了……就算我喝得再多，你也还是晚儿，不是南颜，这座院子里，南颜不可能再回来，她不会再出现了……”说着，柘容南峰又哭起来。
晚晴的心里一疼。
她伸手擦去柘容南峰脸上的泪水，接着，将自己温软的脸颊贴在柘容南峰的额头，轻声说：“你一定要为南颜报仇，一定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