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盈盈迷迷糊糊地醒来,心里不免一惊。柘容南峰已经回来,她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本该时时警惕,她却因为熬得太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醒了?”柘容南峰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黎盈盈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柘容南峰。世人皆传柘容南峰幼年便随父征战,脾气暴躁杀人无数,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刘御医说,你脸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明后天就可以拆开,所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地被绑着了。”柘容南峰说。
黎盈盈轻轻点头,生怕动作大了些,会被柘容南峰认出。
“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黎盈盈摇头。
“想再躺一会儿?”
黎盈盈点点头。
“那你先躺着,我让他们把点心放在外帐的桌上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吃,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黎盈盈温顺地点着头,闭上眼睛,听着柘容南峰起身时衣服的窸窣声,还有他轻轻离去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帐中彻底安静下来,黎盈盈睁开眼睛,坐起来,伸手摸摸枕下,那柄佩刀还在。那刀是她在枕头下偶然发现的,想来晚晴一直将它放在这里,只不过那天事出突然,晚晴又被捆着身子,来不及带走。
黎盈盈整理一下衣服,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连续两天粒米未进,她实在是饿坏了,但柘容南峰在时,她只能装睡。
外帐的桌上,摆满点心和水果,黎盈盈担心柘容南峰回来,急匆匆吃了一点,便重新躲入内帐,躺回床上去了。
可是,从午后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柘容南峰回来,黎盈盈又睡了一会儿,起床将外面桌上的食物吃干净,接着又坐回床上。
她不敢躺下,生怕自己睡着,坏了明天的计划。周围安静得让黎盈盈忍不住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皇帝亲征的军帐。
明天,一切便结束了,无论是晚晴、柘容南峰,还是黎盈盈自己,都将有一个结果。
黎盈盈从枕下抽出短刀,佩在身上。虽然她有自己的短刀,但既然她要装成晚晴,有晚晴的佩刀自然更好。之后,她便靠在床边,静待天明。
天亮了,外面响起脚步声,黎盈盈忙翻身躺到床上,面朝里侧装睡。柘容南峰轻轻地走进内帐,靠近床前,俯下身仔细查看。黎盈盈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柘容南峰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转身走了出去。过了许久,黎盈盈才睁开眼睛,之后试探着翻过身,发现柘容南峰早已不见。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不是说今天就可以拆布条吗?”黎盈盈在心中暗想,摸出了内帐。
一跨出内帐,黎盈盈险些惊呼出声。柘容南峰就坐在内帐门外的椅子里,离她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
黎盈盈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柘容南峰却没什么反应,她这才定下神来仔细看去,发现柘容南峰靠在椅子里,正在睡觉。
黎盈盈小心地凑近一点,仔细观察柘容南峰。他长得不坏,甚至也可以用英俊来形容,难怪晚晴会爱上他,黎盈盈不禁微笑。
忽然,她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冷峻起来。
柘容南峰现在就在她面前,手无寸铁,看起来毫无防备,如果她现在就将他杀掉,应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黎盈盈几乎已经看到,因为柘容南峰的死,营中乱作一团的景象,到那时,父亲和哥哥刚好带兵赶来,一切都会比预想中的顺利。
就算山寨的军队来不及赶到,她被士兵围杀也不要紧,赫男无极已死,柘容南峰无后,只要杀了他,阿布旺达一家便再没人能支撑起这个庞大的国家,以她一命,杀掉柘容南峰,换取整个国家,又何尝不值?
想到这里,黎盈盈轻轻地将短刀从刀鞘中抽出来,柘容南峰只是动了动,皱皱眉,继续安睡。黎盈盈深吸一口气,站在柘容南峰面前,算好位置,举起了短刀。
外帐的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个人影走了进来。黎盈盈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只得匆忙垂下手,用袖子挡住手中的短刀。
“晚晴……”
陆应雄一进帐篷,就看到晚晴缠着满脸的布条,站在熟睡的柘容南峰面前,却不知为何,她的身影和动作,怎么看都有些居心叵测。
“晚晴,你的脸怎么了?”
黎盈盈慢慢地转过头。
如果可以选择,黎盈盈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陆应雄,她强行屏住呼吸,向他轻轻点点头,便转过脸不再看他。
柘容南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晚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黎盈盈转头看向陆应雄。柘容南峰也跟着转过头,见到陆应雄先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说着,他看向外面。
“天已经亮了?我睡了多久了?”
“皇上,关于山寨的事,昨晚还没有向皇上汇报完整。”陆应雄垂头回答。
柘容南峰看向黎盈盈,轻声说:“晚儿,你先到内帐去休息一下,等下我派人把刘御医找来,让他给你把脸上的布条拆下去。”
黎盈盈迟疑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帐。
柘容南峰看向陆应雄:“山寨的事你早就说清楚了,说吧,还有什么事?”
“那我就直说了。”陆应雄微笑一下,慢慢开口,“刚才微臣走进帐中,刚好看到晚晴……刚好看见她站在皇上面前,手里还拿着短刀。”
柘容南峰一摆手,毫不在意地说:“这我早就知道了,她想杀我,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
“可是皇上……”
“她失忆后,受到叛军挑拨,认为我是她的杀父仇人,所以一直对我有所怀恨,但却一直没能狠下心加害于我。”
“原来皇上已经知道了。”陆应雄低声说,“是应雄多虑了。”
柘容南峰点点头,不再说话,而陆应雄心里的疑云,就像他的眉头,没有来由地浓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