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雄从柘容南峰帐中走出时,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之前立在帐中的那个身影,在他的印象里太过深刻,她像极了黎盈盈在牢中时满是杀意的样子。
难不成,晚晴真的想置柘容南峰于死地?还是,那个整张脸都缠在布条中的人,根本就已经不再是晚晴?
他正在军帐间埋头走着,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刘靖梓。
“刘御医,你这是……”
“哦,陆大人,皇上要我去给晚晴姑娘检查伤口,可是我明明记得是明天才到七日。”
“刘御医我问你,最近几天晚晴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没觉得啊!”刘靖梓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说有,便是她最近都不怎么喜欢我为她看病,不过,她的体质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样吗……”陆应雄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陆大人,我要走了,皇上还等着我呢!”
“好。”
陆应雄也不跟他客套,说完便转身径自走开了。
熟悉的杀意,态度的突然变化,还有明显好转的体质,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异常诡异。陆应雄早已得知,在他回来之前,营中遇到叛军突袭,晚晴险些被人抢走,可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那天晚上抢夺晚晴的行为,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里,陆应雄又回转身子,向柘容南峰的军帐走去,他打算看一看,现在的这个晚晴,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直到刘靖梓出现在自己眼前,黎盈盈才猛地想起,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说,山寨的士兵现在才刚刚动身,如果现在就将她脸上的布条拆下,她就只能和柘容南峰硬拼,以他们两人的功夫,黎盈盈的胜算并不大。
想到这里,黎盈盈已经满身冷汗,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再看看站在一旁,一声不响的陆应雄,黎盈盈几乎要绝望了。
刘靖梓谦恭地走到黎盈盈面前,伸出手,隔着布条,按压黎盈盈的右侧脸颊和额头。
“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高兴地说。
“真的吗?”柘容南峰高兴地问。
“回皇上,晚晴姑娘的伤恢复得非常好,应该可以复原。”
“那可真是太好了!”
“幸好有容德屡次三番出去采药,晚晴姑娘复原的速度才能这么快。”
“皇上,容德是何人?”陆应雄忍不住问道。
“哦,他是西营的一个低级将领,颇为忠心,只可惜,叛军偷袭的那天被人杀了。”柘容南峰淡淡地说,脸上却丝毫没有惋惜的神情。
这些话,黎盈盈一句也没有听见,她双手紧攥,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晚晴姑娘?晚晴姑娘!”
随着刘靖梓的呼喊声,黎盈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刘靖梓、柘容南峰正关切地看着她。
“为什么会昏倒?”柘容南峰问刘靖梓。
“是因为心神紧张,气息不通,导致了短暂的昏厥。”
“心神紧张?”柘容南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黎盈盈,“你紧张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上次被人偷袭时,晚晴姑娘受到惊吓,之后一直心神紧张,再加上她对自己的伤疤非常介意,越到最后,就越不敢承受。”
若在平时,黎盈盈听了这话,一定会笑出声来,可是现在,她却完全没有心情。她四下看去,发现陆应雄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再拖几天吧,你不是说,时间久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是的皇上,不会有影响。”
“那好吧,那就再等三日。”
“是。”
终于逃过一劫,黎盈盈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忽然,她心中又是一惊。柘容南峰擅自修改了时间,若是父亲他们按照之前定下的时间杀来,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黎盈盈身上的衣服,又被冷汗打湿了。
葛云正要出去,却被陆应雄堵在了军帐门口。
“葛大人,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陆大人千万不要用‘请教’一词,尽管说就是了。”
“你知道那个容德是谁吗?”陆应雄单刀直入。
“你也在怀疑那个容德尺恒?”
“是的。”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两天之内应该会有消息,陆大人不妨再等一等。”
“我可以等,但万一出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陆应雄忧虑重重地看着葛云,而葛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柘容南峰的大帐。
“既是皇上愿意,你我何必劳心费神,到时自会见分晓。”
虽然葛云说得风轻云淡,但陆应雄还是放心不下,正当他在自己帐中徘徊焦虑时,一名守卫来报:“陆大人,皇上请陆大人过去。”
陆应雄抄起佩剑直奔大帐而去。他赶到时,柘容南峰已经穿戴整齐。
“应雄,今晚我要到东营去,你在这里守着,一定要保晚儿平安。”
“是。”
“外面寒凉,你进外帐去吧。”
“是。”
陆应雄在外帐坐到夜半,脑子却没有半刻闲着,他不断地列举各种危险的可能,怀疑着那场偷袭的目的、容德的来历,以及内帐中那个看不到脸的晚晴。
当手边的蜡烛烧到只剩一寸时,陆应雄感到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于是,他拿起佩剑,走到内帐门口,深吸一口气,进了内帐。
陆应雄一踏近门口,黎盈盈的眼睛便睁开了一条缝。
内帐中只有一根蜡烛,昏暗的光线下,陆应雄的身影显得越发暗沉,但黎盈盈还是一眼认出陆应雄手中的佩剑。偏小巧的剑鞘,简单的剑柄,那是她在放出陆应雄时送给他的,想不到,回到军营后,他还将它带在身边。
陆应雄走到近前,直盯盯地凝视着黎盈盈,接着,他犹豫地伸出了手。
黎盈盈能感觉到陆应雄手掌的温度,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在心中拼命祈求。
果然,那只手在离她只有一指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